六岁的东方墨弦,已经学会了把所有情绪藏在心里。
六岁,东方家开启了正式的修士启蒙,族中适龄孩童皆入族学,跟着族老修习《九玄火经》的基础心法。
东方墨弦也去了,坐在学堂最角落的位置,像株被阳光遗忘的墨竹。
族老手中生出火焰,指尖跃动的火苗映亮了满室期待的脸庞。
“引火入脉,需以心感温,以意驭暖,这是我东方家修士的根基。”
他话音未落,东方辰已率先运气,掌心腾起一簇橘红火苗,引得族老颔首称赞。
其他孩子也纷纷效仿,哪怕只有微弱火星,也能换来身旁长辈的鼓励。
只有东方墨弦,指尖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寒气。
他试着按照心法口诀运转气息,却只觉得经脉里像是淌过一泓寒泉,与那“温暖”的火气格格不入。
族老走过来,指尖触到他手腕。
眉头瞬间拧成疙瘩:“经脉寒滞,火脉相克。冰圣体,根本修炼不了《九玄火经》。”
“传言说,相应的圣体修炼不了相克的属性,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虽说早就知道了自己无法修炼火功法,但到真正知道原因时,还是像块冰,砸在他心上。
他攥紧小手,指甲嵌进掌心,却没让眼泪掉下来。
那天起,他被调出了主课堂,只能在偏厅角落旁听,看着别人修习火法,自己却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母亲知道后,偷偷抹了泪,却还是笑着摸他的头:“墨弦,修不了火功法便不修,娘只要你好好的,你要想修炼的话,娘去给你整来冰功法吧。”
可东方墨弦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看着父亲日渐沉默的背影。
心里第一次生出了变强的念头,他要变强,哪怕走的不是东方家的路。
他开始自己摸索。
每天天不亮,就跑到院后的潭边,那里的水汽带着丝丝凉意,与他体内的寒气隐隐呼应。
他学着族学里教的吐纳之法,却刻意引导着周围的寒凉气息,一点点汇入经脉。
起初,寒气入体时刺骨的疼,他咬着牙忍,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衣襟,也只是用袖口擦了擦,继续运转气息。
到了晚上
母亲悄悄从箱底翻出一本泛黄的旧册,封面字迹模糊,勉强能辨认出《凝霜诀》三字。
她坐在东方墨弦床边,将册子轻轻放在他手中。
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愧疚:“墨弦,这是娘去城中买到的一本基础冰诀,娘没什么本事,也弄不来高级功法。这功法虽不厉害,却也是正经的修炼法门。咱们不跟别人比火,把冰修好,一样能变强。”
东方墨弦捧着册子,指尖的寒气与书页的微凉相融。
他抬头看向母亲泛红的眼眶,用力点了点头:“娘,谢谢您。”
那一夜,他抱着《凝霜诀》,几乎一夜未眠。
次日天未亮,他便蹲在墨竹下,按照册子上的记载尝试引气。
别人引动火灵气时,周身暖意蒸腾,他却在调息间,感受到天地间那缕清冽的寒气正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像是找到了归宿的溪流,温顺又坚韧。
起初修炼并不顺利。
《凝霜诀》晦涩简略,许多关窍都需自行摸索。
他常常练到指尖发麻,经脉隐隐作痛,却从没想过放弃。
有次父亲东方明路过小院,见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冰雾,指尖凝着细碎的冰晶,脚步顿了顿,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转身离去。
那声叹息像一片薄冰,压在东方墨弦心上。
却也让他攥紧了拳头,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认可他。
七岁
那年的一个寒夜,小院里的墨竹竹叶上凝满了白霜,月光洒下,将整个庭院照得如同冰镜。
东方墨弦盘膝坐在石阶上,《凝霜诀》运转到极致,周身寒气骤然暴涨,院中的积水瞬间冻结,连空气都仿佛被冻得发出“簌簌”轻响。
他正冲击灵川境的壁垒,经脉中的冰属性灵气奔腾如潮,一次次撞击着无形的屏障。
不同于火属性突破时的灼热外放,他的突破安静得近乎诡异,只有冰层蔓延的结冰声,和体内灵气奔涌的轻响。
当最后一道壁垒轰然破碎。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抹冰蓝微光,周身的寒气缓缓收敛,归于平静。
他竟以七岁之龄,踏入了灵川境。
母亲得知后,喜极而泣,将消息告诉了东方明。
父亲愣了许久,走到小院里,看着站在冰面上,眼神带着些许期待的儿子,沉默半晌。
最终只说了句:“......继续练,别松懈。”
没有夸赞,没有奖励,甚至没有一丝笑容。
可几天后,东方辰成功控制火,火可随意变大变小,家里却特意摆了小宴。
家长们围着东方辰,夸赞之声不绝于耳,二长老更是亲自赏了一枚“聚气丹”。
东方墨弦站在人群外,看着那热闹的场景,默默转身回了小院。
他摸着墨竹上的白霜,轻声说:“我已经变强了,为什么还是不一样?”
风吹过竹叶,只留下无声的叹息。
“是还不够吧。”
九岁
东方墨弦凭借天赋,已悄然突破至灵川境五层,而东方辰才刚刚突破灵川境一层。
族里的孩童们早已不敢再像小时候那样欺负他。
可看向他的眼神里,依旧带着疏离与轻视,他们怕他的实力,却更鄙夷他的“异类”功法。
族里开设火法讲堂,由长老亲自授课,唯独不对东方墨弦开放。
每次上课,东方墨弦都会悄悄站在讲堂外的墙角,听着里面传来的火诀讲解,手指在地上默默临摹招式轨迹。
可他不能修炼火,即便记下招式,也无法施展。
他只能回到小院,继续钻研寒冰,试着将刚刚看到的结合在了寒冰之上。
他成功了,他的寒气像火一样,熊熊燃烧,不一样的是那只有寒冷。
一次,授课的长老下课出门,撞见了墙角的他。
长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冰圣体,学火诀有何用?白费功夫!”
说完,拂袖而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东方墨弦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没有争辩。
他知道,在这个以火为尊的家族里,火甚至比天赋更重要。
母亲看着他日渐沉默,偷偷攒了数月的月钱,给他买了一枚“凝冰玉”。
她把玉佩塞到东方墨弦手里,眼眶泛红:“墨弦,别听他们的,娘相信你,冰,也能练出大名堂。”
东方墨弦握着冰凉的玉佩,看着母亲的眼睛,用力点头:“娘,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