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门被轻轻合上,室内重归死寂,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他的冷淡气息。红烛泪尽,黑暗彻底吞噬了她。沈清辞蜷缩起来,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鸳鸯枕畔。这就是她的新婚,她的夫君。她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无数个冷寂日夜的影子。

(二)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丫鬟便准时来唤她起身。身子有些不适,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但她不敢有丝毫怠慢。仔细梳妆打扮,换上符合身份的端庄衣裙,在丫鬟的引路下,前往婆婆谢母所居的“颐福堂”。

侯府庭院深深,回廊曲折,一路所见皆是规整的景致和垂首敛目的下人,秩序井然,却也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谢母已是端坐堂上,衣着华贵,发髻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并未立刻看向请安的清辞。

“儿媳沈氏,给母亲请安。”清辞依着规矩,盈盈下拜,姿态放得极低。

谢母这才放下茶盏,目光如实质般在她身上扫过,从头发丝到脚底,细细打量了一番。

“起来吧。”声音冷淡,“既入了谢家的门,往后便要谨守谢家的规矩。晨昏定省,不可懈怠。言行举止,皆需符合身份,莫要失了侯府的体面。”

“是,儿媳谨记母亲教诲。”清辞低声应道。

“允之肩挑家族重担,事务繁忙,你身为正室,要贤良淑德,打理好内院,为他分忧,更要早日为谢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这才是你的本分。”谢母的话语直白而功利,将她存在的意义定义得清清楚楚。

接着,便是冗长的关于府中规矩的训导,事无巨细,包括用餐礼仪、如何管理下人、如何接待宾客等等。清辞垂首静听,一一应下,只觉得肩膀上的枷锁又沉了几分。

请安完毕,谢母便让她退下,并无多余的话家常的意思。

回到自己居住的“漱玉院”,清辞稍稍松了口气,但这院子同样冷清。她尝试着询问丫鬟一些关于府中的事务,丫鬟的回答虽恭敬,却透着疏远,只挑些不打紧的说,显然并未真正将她视作可效忠的主子。

午膳时,谢允之并未回来。她独自对着满桌精致的菜肴,食不知味。饭后,她试着想找些事情做,却发现并无真正需要她插手的事务。中馈之权显然牢牢握在谢母手中,她这个新妇,暂时只需做个摆设。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栽种的一株玉兰树,花期已过,只剩下郁郁葱葱的叶子。天空被四方的屋檐切割成规整的形状,如同她此刻的人生。

下午,她找了本带来的诗集,靠在窗边软榻上翻阅。字句虽美,却难以投入。心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昨晚那个冷漠的身影,以及未来漫长而似乎可以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傍晚时分,谢允之回来了。他直接去了书房处理公务,直至晚膳时分才出现。

餐桌上,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他吃得很快,举止优雅却毫无暖意。清辞试图找些话题,声音轻柔地问:“夫君今日公务可还顺利?”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开口,只淡淡回了句:“尚可。”便再无下文。

她鼓起勇气,又试探着问:“不知……府中可有什么需要妾身帮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