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躲不过了。
心里那股恨意和恐惧搅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
等孙胖子唉声叹气地走了,我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猛地想起了那张纸条,还有那个叫陆景明的男人。
他或许……能指条路?
下午,我换了身素净的旗袍,按着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沪上新声》报馆。
报馆不大,隐在一条弄堂里,门口挂着牌子。
我推门进去,里面满是油墨和旧报纸的味道。
几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正忙着排版、搬东西。
“小姐,您找谁?”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学生抬头问我。
“我找陆景明,陆先生。”
“哦,找陆主编啊,他在里面小阁楼。”
学生指了指一道狭窄的楼梯。
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去,阁楼很矮,堆满了书和稿件。
陆景明正伏在窗边的书桌上写着什么,金丝眼镜滑到了鼻梁上。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我,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
“苏小姐?”他放下笔,站起身,“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陆先生昨天递的话,我收到了。”
我捏着手袋,直接开门见山,“多谢提醒。只是……光‘慎之’恐怕不够了。”
他微微挑眉,示意我继续说。
“张司令府上今天来人了,要我去唱堂会。”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端倪,“我怕是鸿门宴。陆先生既然出言提醒,不知能否指条明路?”
陆景明沉默了片刻,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然后转身靠在书桌上。
“苏小姐,张司令这人,好面子,更疑心重。”
他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你昨天台上那一眼,怕是已经让他起了别的心思。直接拒绝,肯定不行,只会激怒他。”
“那我该怎么办?”
“拖。”
他推了推眼镜,“找个他没法发作,又能暂时脱身的理由。
比如……就按你刚才跟班主说的,嗓子坏了,但别直接说不能唱。” “怎么说?” “你就让班主去回话,说苏玉凝感激司令厚爱,不敢怠慢,只因连日登台,嗓音确实疲哑,恐污了司令尊耳。
恳请司令宽限几日,待调养好了,必定登门献上全本《贵妃醉酒》,唱足一天,给司令赔罪。”
他语速平稳,思路清晰,“这话递过去,他那么要面子的人,当着来传话的人,大概率不会强逼一个‘病了的戏子’,免得落下苛待的名声。但这只是缓兵之计。”
我细细琢磨着他的话,确实比硬顶高明得多。
“陆先生好像对这位司令很了解?” 他嘴角牵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办报纸的,总要知道些人和事。
更何况,是这种‘大人物’。”他话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就算这次拖过去了,下次呢?”
我追问,心里那根弦依然紧绷。 “那就需要下次的办法。”
他看着我的眼睛,“苏小姐,锋芒露一次是惊艳,露多了,就容易折。尤其是在狼盯着的时候,得学会藏。”
他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
师父当年,是不是就是太不会“藏”?
“为什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