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陆伯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水汽,脸色却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少爷……”他声音艰涩,“孙老先生……被请走了。”
“被谁请走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是王公子。”陆伯低下头,“老奴赶到回春堂时,正碰上王公子亲自驾车来接孙老。他说……沈小姐病势沉重,片刻耽误不得,沈夫人特意嘱咐他来请的。孙老……便跟着他去了。”
王亦深!
又是他!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全身,我几乎要将牙根咬碎!他动作倒是快!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以沈家女婿的姿态自居?凭什么抢在我前面?!
“那……沈小姐她……”我艰难地问,声音都在抖。
“老奴……老奴在沈府外等了一会儿,想打听打听消息。”陆伯的声音更低,“听……听沈府的下人说,王公子请来了孙老,还亲自守在小姐病榻前,煎药喂药,衣不解带……沈夫人……沈夫人对他赞不绝口,说……说多亏了王公子,小姐才转危为安……”
“轰——!”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多亏了王亦深?衣不解带?赞不绝口?
那我呢?我算什么?那个心急如焚,不惜重金去请大夫,却连门都进不去,连她病中一面都见不到的蠢货吗?
我扶着冰冷的柱子,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被彻底抛弃的冰冷,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窒息。
原来,在她和她家人的世界里,我已经彻底被抹去了。我的关心,我的焦急,我的付出,都成了笑话。而王亦深,那个满口谎言的小人,却成了救她于水火的英雄。
真可笑啊,陆野。
我慢慢地、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柱子,仰起头,任由窗外漏进来的冷风吹在脸上。眼睛干涩得发疼,却流不出一滴泪。
心,大概就是在这种一次次的失望和冰冷中,慢慢死掉的吧。
(三) 绝望之雨
我以为心死了,就不会再痛了。
可我错了。
当沈伯父病危的消息传来时,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焦灼和恐慌,还是像毒蛇一样猛地窜了出来,狠狠咬噬着我的心脏。
沈伯父,那个待我如亲子,在我父亲早逝后,给予我诸多照拂的长者。他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
我来不及多想,抓起佩剑就冲出了门。沈府此刻必然乱成一团,听蓝她……她该有多害怕?王亦深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他能顶什么用?
一路策马狂奔,雨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赶到沈府时,果然一片愁云惨雾。下人们脚步匆匆,脸上都带着惊惶。
我顾不得通报,径直闯了进去。灵堂还未设起,但那股沉沉的死气已经弥漫开来。我直奔沈伯父养病的东厢房。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是沈伯母的。还有沈听蓝那带着哭腔、六神无主的声音:“怎么办……爹……爹他吐了好多血……大夫……大夫怎么还不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推开房门。
屋内的景象让我心头一紧。沈伯父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嘴角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沈伯母瘫坐在床边,哭得几乎昏厥。沈听蓝跪在床前,紧紧抓着父亲的手,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