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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是被无数个未接电话吵醒的。
接起,闺蜜声音急切:
“然然周时序这个疯子又想了什么办法折磨你,现在网上全在帮白皎皎骂你勾引他!”
我一愣,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骂声朝我涌来:
“乔舒然要不要脸?明明是周总当年被你甩了,现在看到人家发达了就凑上去勾引,真够恶心的!”
“心疼皎皎女神,被这种小三缠上,听说她昨晚三更半夜把周总叫走,让皎皎一个人在路边等了好久,这种心机女赶紧爬!”
“乔舒然滚出编剧圈!拿着抄袭来的剧本还敢勾引投资人,真当娱乐圈没王法了?”
闺蜜还在电话里气得发抖: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真相!白皎皎那个绿茶,明明是她自己把照片发出去引导舆论的,还装得楚楚可怜!周时序也是个废物,居然放任她这么搞你!”
我深吸一口气,挂断闺蜜的电话,点开了和周时序的聊天框。
最上面一条还停留在七年前,周时序发的:
“宝宝今晚想吃什么?等老公回来给你做。”
一切恍若隔世。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出三字:
“满意了?”
红色感叹号。
我愣了愣,突然笑了。
骂评还在不断刷新:
“要是被我知道她家住哪,非得线下真实她不可!我家皎皎脾气好,可不代表我们这些‘皎家军’是吃素的!”
我摁掉屏幕,没再管。
我快要死了,她们若要来,还能热闹热闹。
可我没想到,会殃及我的弟弟。
先是乔逸的遗照被人恶意P图,干净的脸上被画满了丑陋的叉号,下面跟着无数骂评;
“乔舒然的弟弟?难怪姐姐这么恶心,一家人都是垃圾!”
“听说他是意外死的?我看是报应吧!”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瞬间蜷缩在沙发上,冷汗顺着额头滚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乔逸,我的小逸,他才十八岁啊。
他为护我失手打死酒鬼,更是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被失控的货车撞飞,当场就没了气息。
他那么好,那么干净,却因为我,死后还要被这些不明真相的人肆意污蔑,践踏。
我抖着手想报警,却被一个更大的噩耗砸中。
等赶到墓园,乔逸的墓碑已经被人推倒在地。
“小三弟弟死有余辜” 的红色字迹刺眼地印在乔逸的笑脸上,粉丝们看见我,个个疯了般扑过来,肆意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
我早没挣扎的力气,麻木地睁着双眼。
“乔舒然!”
熟悉的声音将所有人钉在原地。
周时序跑来,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焦急地解释:
“皎皎也不知道一张照片会发酵成这样,我已经替你澄清了,我.....”
“周时序,你他妈现在来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起身死死拽住他的衣领,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我想我那时一定可怖极了,不然为什么围观的人群都齐齐退后几步。
“那年我弟弟本来有活命的机会,是你,是你亲手将它碾碎!现在就连他死后,也要因为你们这群人不得安息!”
周时序眼中闪过错愕:
“你在说什么舒然,我怎么听不懂?”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仍由眼泪淌落。
五十万啊,连不够白皎皎一个包的价格,却是我在雨中跪了三夜,都没向周时序求来的。
“听不懂,就别懂了。”
斯人已逝,掰扯得再多,也不过是凌迟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舒然,我去查,我会让人去查。”
我好累,真的好累。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模糊,我靠在树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我在周时序的背上。
他背着我一步步走下山,步伐还是如很多年前,背着我回家那般沉稳。
见我醒来,他将我往上颠了颠,语气有些怅然:
“乔舒然,你现在怎么这么轻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亲手斩断了我所有赚钱的可能。
无数次在夜里痛到发抖,我坐在地上,哭着给医生打电话求他们救救我,却连服止痛药都买不起。
“以前你总嫌自己胖,说要减肥。”
周时序的声像是从很远的天际飘来:
“可现在瘦成这样,一点都不好看。”
快死的人,哪有好看的?
我重新闭上眼。
见我不说话,周时序顿了顿,却还是接着道:
“皎皎行程冲突,明日的分手戏份你帮她拍了吧,反正只要背影。”
他掐着我的死穴,我又哪里有说“不”的权利。
“好。”
刚好到家门,周时序将我放下,我没问他为什么懂得我家地址,转身走进家门。
“乔舒然。”
我背对他,突然呕出口血,指尖扣进门板才没让自己倒下。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快步走上前,脚步却因一个电话顿住。
“怎么又跑去喝酒了?我马上来。”
“哐当”一声,我重重摔在地上,周时序却始终没有回头。
幸好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