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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过会再见到周时序的。
版权拍卖会上,我捧着《余温》站在台上,那本以我和周时序爱情故事为原型的封笔之作。
周时序搂着新欢坐在台下,昔日游荡街头的混混,如今西装革履,身价千亿。
那双幽深的眸子盯了我良久,周遭此起彼伏的竞价声中,他高举木牌,缓缓开口道:
“点天灯。”
全场哗然。
我笑了笑,听得他继续道:
“电影和小说同名,后日开拍,主角我也已定下,女主是皎皎。”
他低头啄了下怀中女孩的唇瓣,笑得宠溺:
“至于男主嘛,是我。”
整齐划一的吸气声后,众人瞪大眼睛议论纷纷:
“之前是谁说周总放不下初恋的,如今打脸了吧。为她割腕进精神病院又怎么样,最终还不是拜倒在我们‘皎皎女王’的裙摆下。”
“千亿身家亲自下场演自己的爱情故事,女主还是现任,这是要把前任的小说当成给新欢的情书?”
“乔舒然得悔疯了吧,昔日甩掉的男友如今成为全城首富,我要是她,每晚都得哭昏过去。”
我低头咽下口中血腥。
悔不悔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今这般,便是我们俩最好的结局。
走下会台,周时序攥住我的胳膊,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乔舒然,五年不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顿了顿,歪头思考了番:
“那就,谢谢周总的投资?”
周时序指尖泛起些白,片刻后,他松开手,扬了扬手中的合同:
“乔大作家放心,我一定会和皎皎,真实还原我们的故事。”
“不过想要投资,我还有个要求,为了电影能真实还原书本,我要求你随行跟组。”
我愕然抬眼,看着我脸上怔愣的表情,像是积压在心中的万千情绪找到了出口,周时序心情极好地勾起唇角。
“可以,但是我当编剧的话有个规定,剧本逐集公布,不可提前泄露。”
他身边的美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叉着腰冲我嚷嚷:
“真是给你脸了乔舒然,你知道多少编剧挤破头都想在我的戏里露个名字吗,一个剧本还东藏西藏的,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滚蛋!”
白皎皎低头,不屑地扫过我身上一看便是地摊货的衣服。
“好了皎皎,就随她去吧,反正我们大明星,没有剧本都能都能演得风生水起。”
周时序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哪怕早有准备,心口还是闷得发苦。
周时序向来睚眦必报,自我毕业后,简历被退,小说也以各种原因尽数被下架。
《余温》收到改编通知时,我还觉得纳闷。
原来是周时序想换个玩法。
他要让我看着他如今的风光无限,看着他对新欢的宠溺纵容,要我看着那些刻着我们名字的过往,被他亲手抹去,换成他和白皎皎的新故事。
我擦去咳出的血。
出门时,雨点像豆子般噼里啪啦得打在地上。
我站在屋檐下,想起第一次遇见周时序,也是在这样的雨夜。
我的弟弟乔逸惹了麻烦,欠下了校外小混混的钱。
我鼓起勇气去谈判,在台球厅遇到了那群人的头头,周时序。
他叼着烟,笑得玩世不恭:
“你弟弟的债我可以一笔勾销,但我有个条件,你每天放学后来帮我补习一个小时,直到我下次月考及格。”
手里的零花钱被攥得发皱,无奈,我只得答应。
自此后,我放学路上总有周时序的身影,他守着我送完外卖,无论多晚,都坚持送我回家。
两个孤寂的灵魂在陪伴中彼此治愈。
那个时候很穷,可只要我多看一眼的东西,周时序都会不惜一切帮我买下。
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为买个“hello Kitty”的蛋糕,他献血抽到晕厥。
他戒烟,退学,早早就进了工厂,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只为我能安心读书。
疫情期间,为了进医院陪我,他不惜砸断自己一条胳膊,打着石膏还坚持着为我忙前忙后,连好好坐下来吃一餐饭都做不到。
他将他的一切都给了我,却还总在深夜揉着我的头哭,怪自己没用,没能让我过上好日子。
那时的我将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声音发闷:
“周时序,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最最幸福的日子。”
那时周时序眼里闪着光,亮得惊人。
可他为我弟弟顶罪三年后出狱,却听见我毫不留情地开口:
“周时序,你什么都没有,怎么给我未来?人不能这么自私。”
不顾他声声哀求,我转头就走,当天便和临校的富二代确定了关系。
少年所有的骄傲被我踩在地上碾碎,自那日后,他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在我眼前。
可他不知道,那天我被医院确诊胃癌。
三年后再得知他的消息,便是被认回了首富周家。
而我也因为没钱一拖再拖,将病拖成了晚期。
如今距离拍摄结束还有一月,我也差不多要死了。
胃部的绞痛打断了我的思绪。
缓了缓,我在剧本上落下今早未写完的最后一笔。
【尾声:乔舒然因胃癌去世,绝笔信中揭示当年分手真相。】
我真的很想知道,周时序看到剧本时,该会怎么演绎这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