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被这剑拔弩张的对峙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抱着顾景明的胳膊,泫然欲泣:“景明哥哥……别……别冲动,为了依依不值得……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沈青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终于将目光从顾景明那憋屈得快要爆炸的脸上移开,转向柳依依,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柳姑娘,收起你那套把戏。这顾府正妻的‘福气’,你既已求得,就好好受着。”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柳依依护着小腹的手,“只是,这位置坐不坐得稳,肚子里的‘金疙瘩’保不保得住,可就得看你的造化了。毕竟……”她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森然,“顾府高门,门风森严,若有人行差踏错,污了门楣,祖宗家法,可是无情的很。”
这话如同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柳依依的心窝。她脸色“唰”地惨白如纸,护着肚子的手猛地收紧,眼中瞬间布满了真实的恐惧。顾府那些森严的规矩和冷酷无情的家法,她早已有所耳闻!沈青瓷这话,分明是在警告她,也是在诅咒!
沈青瓷不再看这两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她转身,裙裾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了死寂的厅堂:“陈嬷嬷,李管事!”
“老奴在!” “奴才在!”两个声音立刻应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点齐我沈青瓷的嫁妆,”沈青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一针一线,一箱一笼,全部清点妥当,即刻搬出顾府!”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下人,语气斩钉截铁,“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一样不少地,离开这座腌臜之地!”
“是!夫人!”陈嬷嬷和李管事声音洪亮,腰板挺得笔直,眼中燃着多年未见的亮光。他们立刻行动起来,指挥着早已被沈青瓷暗中收拢心腹的下人们,如同沉默而高效的工蚁,开始涌入偏厅库房和沈青瓷的院子。
整个顾府彻底乱了套。下人们惊惶奔走,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族老们捶胸顿足,痛斥“牝鸡司晨”、“家门不幸”,却无一人敢真正上前阻拦。顾景明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被无形锁链困住的野兽,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地瞪着沈青瓷有条不紊指挥的背影,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终究没有勇气再上前一步。柳依依靠在他身侧,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死死抓着顾景明的衣袖,看向沈青瓷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和……深深的恐惧。
嫁妆抬出的过程,如同一场无声的战争。沉重的楠木箱笼被健仆们一箱箱抬出,上面贴着醒目的“沈”字封条,在顾府众人复杂难言的目光中,络绎不绝地穿过庭院,抬向大门外早已等候的车队。阳光照在那些朱漆描金的箱笼上,反射着刺眼的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顾府今日的颜面扫地。
最后一箱嫁妆被稳稳当当地抬上马车。沈青瓷站在顾府那两扇曾经象征着她身份地位、如今却只觉无比讽刺的朱漆大门外。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座禁锢了她数年光阴的华丽牢笼。
“沈青瓷!”顾景明终于挣脱了柳依依的拉扯,几步冲到门口,隔着门槛,对着沈青瓷即将登车的背影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诅咒,“离了顾家,离了我顾景明,我看你这等弃妇,如何在京城立足!我赌你活不过三日!必遭万人唾弃,沿街乞讨!到时候,你休要哭着回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