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写得坚定无比。
江临僵在原地，像个可笑的雕塑，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他看着林晚的侧脸，看着她专注填表的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的恐慌感猛地攫住了他。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已经彻底脱离了轨道。
……
放学铃响，学生们鱼贯而出。
林晚将填好的志愿表仔细交到班主任手里，无视了身后那道几乎要将她背影灼穿的视线，径直收拾书包离开。
江临铁青着脸，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快步追了上去。
“林晚！你站住！”他在教学楼后的自行车棚旁堵住了她，语气压抑着怒火，“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林晚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江临？”
“你知不知道媛媛她这次有多难过？她需要人陪！”江临试图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但底气明显不足，“我们不是说好了……”
“谁和你说好了？”林晚打断他，眼神锐利，“是你单方面通知我，而我前世……以前傻，听了你的。”
她差点说漏了嘴，及时收了回来。
“以前？傻？”江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刻薄起来，“林晚，你装什么装？你不就是喜欢我吗？喜欢到非要跟我填一个学校？现在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有意思？”
他终于把话挑明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也是他肆意挥霍她付出的底气。
若是前世的林晚，听到这句话，大概会脸红心跳，慌乱无措，甚至暗自欣喜他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心意。
可现在……
林晚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容很浅，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释然。
“江临，”她轻轻开口，声音被傍晚的风吹散，却清晰地砸在江临心上，“我以前可能是喜欢你。但现在，不喜欢了。”
江临瞳孔骤缩，愣在原地。
“至于陪宋媛复读……”林晚继续道，语气淡漠，“那是你的事。你的爱情，你的牺牲，很伟大，但别拉上我。”
她绕过僵立的江临，走向车棚里那辆旧自行车。
“林晚！”江临在她身后猛地提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色厉内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会后悔的！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干什么？”
林晚没有回头，只是利落地开锁，推车，动作流畅。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抬腿跨上自行车，裙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后悔？”她轻声重复，像是自问，又像是回答他，“江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把你看得太重。”
车轮转动，载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汇入放学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只留下江临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脸色难看至极。傍晚的风吹过，带着未散的暑气，却让他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他烦躁地一脚踹在旁边自行车棚的铁柱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操！”
……
林晚骑着车，穿行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九十年代末的小城，节奏缓慢，夕阳给灰扑扑的楼房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空气里是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的烟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