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专注地拼凑着那些碎片，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终于，最后一片碎片归位。
她抬起眼，看向江临。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清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以往的顺从和爱慕，只有一片平静的、冰冷的湖水。
她微微弯起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轻的弧度。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好啊。”
江临刚要松一口气，却听见她接着说了下去，语气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斤重的力量。
“不过这次……”
她顿了顿，看着江临骤然僵住的表情，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是你去复读。”
……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同学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仿佛她突然被什么陌生的东西附了体。那个总是安静地、有些怯懦地跟在江临身后的女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临的表情彻底凝固在脸上。惊愕，茫然，然后是被人公然违逆、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违逆的羞恼，瞬间冲上了他的脸颊，涨得通红。
“林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变调，“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猛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罩下来，习惯性地想要用气势逼迫她屈服。前世，这招总是很有效。
可这一次，林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江临心慌。
“我没胡说。”林晚的声音依旧平稳，她甚至抬手，将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从容不迫，“江临，你的分数，上不了北京的任何一所好学校，甚至一本线都悬。但复读一年，好好努力，未必没有机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志愿表的碎片，又抬起来看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的嘲讽：“毕竟，你不是最在乎宋媛吗？陪她一起复读，朝夕相处，不是正合你意？”
“你！”江临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成绩确实不好，这点他自己清楚，但被林晚这样毫不留情地当面点破，尤其是在全班同学面前，简直让他无地自容。他想反驳，想斥责她疯了，可对着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林晚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江临那分数，去北京也只能上三流大学吧？”
“复读？陪宋媛复读？噗……”
“她今天吃错药了？敢这么跟江临说话？”
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江临的耳朵里。他从未如此难堪过。怒火烧光了他的理智，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去抓林晚的肩膀。
林晚却在他动作之前，先一步站了起来。
她身高不及江临，但挺直的脊背和那双冷澈的眼睛，竟生生撑起了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场。
“我的志愿，我自己决定。”她不再看江临，而是转向讲台上同样有些愕然的班主任，“老师，麻烦您再给我一张新的志愿表。”
班主任回过神来，推了推眼镜，眼神复杂地看了江临一眼，很快拿出一张新表递给林晚。
林晚接过，坐下，拿起笔，再没有片刻犹豫，在那张崭新的表格上，一笔一划，郑重地填上了那个她前世失之交臂的、本地的重点大学代码和专业名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