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所以……所以从那以后，就有人听到哭声了？”
爷爷沉重地点了点头：“起初，只是离河边最近的几户人家，偷偷说夜里能听到女人哭，哭得那个惨哟。后来，听到的人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大，特别是到了下雨的夜里。老人们私下都说，那是秀娥的冤魂散不了，在河里成了‘水鬼’，怨气太重，不得超生，就得用哭声引诱活人靠近水边，让人失足落水，成了她的替死鬼，她才能解脱，去投胎。”
“坤叔也是这么说的。”李伟低声道。
“坤叔……”爷爷的眼睛眯了起来，烟雾后的目光变得复杂，“坤叔那时候……正打算娶秀娥过门。秀娥跳河之后，他在河边不吃不喝，痴痴呆呆地坐了三天三夜，然后……就接下了村里守夜的活儿，一干，就是四十年，再也没提过成家的事。”
李伟的心脏莫名一悸，他未曾想到，那个干瘦沉默的守夜人背后，竟藏着这样一段沉痛的往事。
接下来的几天，那女人的哭声夜夜准时响起。更让李伟不安的是，那哭声似乎一天比一天更清晰，一天比一天更靠近。有一晚，甚至清晰得仿佛就在他家那低矮的院墙外面呜咽。李伟蜷缩在床榻上，用被子紧紧蒙住头，却反而更清楚地听到那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啜泣，甚至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彻底绝望。
他开始下意识地观察这个熟悉的村庄。锁溪河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要宽阔一些，河水那种深绿色，在阳光下也显得不太自然，像是画师调色盘里某种不应存在的颜色。村东南的那片老林子，树木异常茂密葱茏，即使在一天中阳光最烈的正午，林子里也昏暗如同黄昏，光线难以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
李伟还特意绕路去看了秀娥曾经住过的那间老屋。那里果然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屋顶塌陷了大半，残破的墙壁几乎被顽强的藤蔓完全吞噬，唯有那扇朽烂的木门还勉强立着，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铁锁——奇怪的是，那锁头上异常干净，没有积累多少灰尘，像是最近还有人触碰、使用过。
第三章 夜半尖叫
一周后的一个夜晚，情况急转直下。
那晚的哭声不再是幽咽的啜泣，陡然变成了凄厉至极的尖叫，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仿佛发声者正在遭受某种极致的、非人的痛苦。李伟用枕头死死压住双耳，但那可怕的声音却像是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根本无法阻挡。
“救命啊……救救我……谁来……”忽然，哭声变成了清晰的、断断续续的呼救声，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痛苦，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李伟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全身瞬间被冷汗浸透。理性告诉他这不合常理，极可能是自已的幻觉或因过度紧张而产生的幻听，但那声音太过真实，每一个颤抖的音节都敲击在他的神经上。他想起爷爷讲述的故事——那个失去丈夫、又失去孩子、失去一切希望的女人，在冰冷的雨夜纵身跳入漆黑河水的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