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弄丢她的作业本,故意撞掉她手里的书。
后来是厕所隔间门板上不堪入目的涂鸦和诅咒。
是体育课后,回到教室发现被撕得粉碎的笔记本。
是走在路上,无缘无故被人从背后泼了一身脏水。
是社交网络上匿名发送的恶意中伤和丑陋P图。
她试过求助吗?
有的。她曾怯生生地向班主任提起,班主任却只是皱皱眉:“苏晚,同学之间开开玩笑很正常,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她回家后,看着母亲监控般审视的目光,那句“妈妈,我在学校被欺负了”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咽了回去。
她不能说。母亲会崩溃,会冲到学校大闹,会让所有人看笑话,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然后反复对她强调:“你看,外面世界多可怕,只有妈妈这里最安全。”
于是,她学会了沉默。把所有的委屈、恐惧、愤怒,一点点吞进肚子里,任由它们在黑暗中发酵、膨胀,变成吞噬一切的黑色怪物。
抑郁症悄然而至。
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日夜不休地收紧。失眠、食欲不振、注意力难以集中、对一切失去兴趣,还有那无处不在、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的疲惫感。
她偷偷在网上做测试题,结果是“重度抑郁倾向”。
她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竟然轻轻地笑了。
看啊,连生病,她都病得如此“标准”。
医生开的药,她藏在了书架最深处,不敢吃,怕被母亲发现。
唯一能短暂获得喘息的地方,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树洞微博。那里记录着她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
“3月12日,雨。她们把我的校服剪烂了。妈妈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自己不小心刮破了。她骂我蠢,罚我抄了三遍《弟子规》。胸口好闷,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4月5日,阴。数学考了满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像所有的快乐都被隔在一层厚厚的玻璃罩外面,看得见,摸不着。”
“5月20日,晴。今天看到陈默了。他对我笑了一下,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真好看啊。可是我不配。我这么糟糕的人,怎么敢喜欢他。”
陈默。
这个名字是灰暗世界里唯一微弱的光亮。
他是隔壁班的班长,阳光、干净、成绩优异,是校园里无数女生暗恋的对象。
一次偶然的值周,他们被分到一起打扫公共区域。他很健谈,也很绅士,会默默帮她扛起沉重的垃圾桶。
他会在她被那群人故意锁在厕所隔间里时,焦急地在外面敲门:“苏晚?你在里面吗?别怕,我找保安拿钥匙!”
他会在她被泼湿了校服,狼狈不堪时,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神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她冰冷的心,曾为此悸动过一丝微弱的暖意。
直到那次。母亲从她闪烁其词的电话里察觉到了异样,动用了一切手段,查到了陈默的存在。
那场风暴,几乎掀翻了家里的屋顶。
“苏晚!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谈情说爱?!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跟野男人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