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向门口，用力拍门。 “让我出去！” 没有回应，只有自己的回音在病房中回荡。回音听起来怪异，似乎有第二个人在重复我的话。 “让我出去。” “出去。” “出去……” 声音越来越小，像被吸入镜子深处。
我忽然明白，那不是回声。那是镜子在回答。
我再次望向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正站着，和我动作一致。但这次，他先动了。 他抬起手，手中握着什么——那是我藏在枕头下的药。 他慢慢地将药放入口中，露出一种满足的笑。 而我的嘴里，忽然涌出一股苦涩的味道。 我什么也没吃，可那味道如此真实，像是从喉咙深处渗出来。
“你看，”镜中的我轻声说，“我们是同一个人。” 我摇头，退后一步。 “不，你不是我。” “那你是谁？”
我说不出话。那一刻，所有记忆都开始崩塌——医院、医生、护士、药物、走廊、母亲的声音……一切都像被剪碎的电影片段，混乱而失真。
我突然想起母亲的房子。那扇门。她总在梦里对我说：“不要开那扇门。” 可我记得自己已经开过了。门后有什么？我怎么会到这里？ 镜中的我仍在微笑，他的笑容越来越宽，像是要撕裂面孔。 “你开了门，所以你在这里。” “这不是医院。” “这是门的另一边。”
我伸手去捂耳朵，却发现手指被冰冷的东西包裹。镜子在颤动，像液体一样微微晃动。我看到里面的自己缓缓向前，正要伸出手。
我后退，却被墙挡住。四周的镜子此刻全都亮了，每一面都映出不同的我——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在尖叫，一个在写日记，一个安静地看着。 它们同时开口说话，声音叠加成无数层：
“时间不会动，是你在动。” “你不是被困在这里，你就是这里。” “我们等你太久了。”
我捂住耳朵，却发现声音是从脑海里传出的。那种共鸣震得我几乎站不稳，像是有人在我体内敲击骨头。我终于忍不住，转身用力砸向镜子。
玻璃碎裂的瞬间，我看见无数个自己同时消散，碎片飞溅到地上，每一块碎片里都映着我不同的脸。 但其中一块碎片里的我……还在动。
我低头，拾起那块碎片，看到里面的自己正慢慢张嘴，说出一句几乎听不清的话： “你要醒了吗？”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躺在地上，手掌被碎片划破，鲜血顺着裂缝渗进地板。 我看着天花板的灯，发现它在微微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行。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的低语又一次响起，比以往更近、更轻、更温柔。
“别怕，你只是回来了而已。”
我闭上眼，想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 我感觉有人在我身边蹲下，手指轻触我的额头。那温度很冷，却带着某种熟悉的安定感。
我睁开眼，看到医生的脸。 他低头看着我，表情平静：“你终于醒了。昨晚的情况有点失控，不过没关系，现在一切正常了。” 我试图说话，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镜子……它……” 医生打断我：“我们已经把镜子移走了。”
我望向墙壁——果然空无一物。 可在窗玻璃的反光里，我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正站在我身后，静静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