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低语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节奏，像心跳，也像敲击门扇的声音。 “走吧。” 我抬头望向病房门，门看起来正常，锁也完好。可低语让我相信，门背后有另一间房间——一个通向未知的世界。我一步步靠近，手指触碰门把手，却像触碰到粘稠的液体。门纹丝不动。
我感到一种恐惧，这种恐惧不来自于门，也不来自镜子，而是来自自己。我的思维像被拆解又重组，每一个念头都像在和自己争论：究竟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觉？
我开始怀疑药物。每次吃药，我都能听到低语，像从药片里透出来：“你要记住，我们一直在等你。”我试着抵抗，可药力让我的意识模糊。醒来时，我甚至忘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只剩下模糊的恐惧和影子在心头盘旋。
深夜，病房的灯忽明忽暗。我再次面对镜子，这一次，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动作慢半拍，却精准。它低声说：“出来吧，你已经够久了。” 我无法移动，无法尖叫。整个房间像被拉长，低语、风声、影子交织成一片密闭的黑暗。我只能坐着，手握日记，任凭时间停滞，任凭镜子里的自己静静注视。
我开始写下今天的日记，笔尖颤抖，文字却异常清晰：
“白天像梦，夜晚像现实。镜子里的我在等，我也在等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被困，也不知道何时会结束。也许，我从未离开过。”
窗外的风声夹杂着低语，影子依旧未消失。我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可以逃离，可意识告诉我：真正的房间，不在医院里，而在我脑海深处。
我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病房外的广播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曲子，像时间的循环。护士照常推开门，把药片放到桌上，笑容与昨天完全一样。 “今天的药要按时吃哦。” 我盯着她的嘴唇一动一动，突然发现她没有影子。她转身离开，门轻轻合上，门缝间传出微弱的回声——像另一个人在门后模仿她的脚步。
我没有吃药。我把药片藏在枕头下，想看看如果我不吃，会不会听见更多声音。结果那天夜里，墙角的低语变成了耳语，耳语变成了清晰的对话。
“你终于听见我们了。” 声音在我耳边滑过，温柔得近乎亲切。 “我们从未离开，只是你太沉睡。” 我不敢睁眼，害怕看到声音的来源。可当我闭上眼时，眼皮下闪过光。那光像镜面的反射，我知道，那面镜子又在动了。
我坐起来，月光照在镜面上。那里面的我正低头写字，写的正是我刚才的日记内容。 可我没有动笔。 我盯着镜中自己，他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嘴角微微上扬。 “你看到了吧，”他无声地说，“我才是真实的。”
我退到墙角，手里的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镜中的我却依然在写字，像是没听见。我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个颤抖的动作，都被他慢半拍地重复。
我不敢再看，转过身，却看到另一面墙上也有镜子。那不是之前的——我确定病房里只有一面镜子。可是现在，它们两面相对，彼此反射出无穷的空间。成千上万个我在镜像中延伸、堆叠、交错，每一个我都在凝视中心的那个——也就是现在的我。
我听见医生的声音在走廊响起：“12号病房的情况稳定。” 稳定？ 他们以为我稳定？ 我看向天花板的监控，那红色的小点闪烁着。有人在看我，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