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仍旧是噩梦的核心。某晚,我忍不住再次直视。它里面的自己,微微颤动,慢慢抬起手指,指向我。 “出来。”它低声说。 我心跳如鼓,意识到自己不能逃避。镜子里的空间像被拉长,房间的每一面墙都在倾斜,低语汇聚成一阵风,把我包裹。
日记成了我唯一的锚点,可文字也开始叛变。我写下的名字,变成陌生的名字;我记下的事件,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未真正存在过,病院是不是一个巨大的镜像迷宫。每天醒来,我都像面对一个新的自己。
某个夜晚,影子再一次站在床边。这次,它伸出了手。我想缩回,但身体像被钉在床上。低语终于有了完整的句子:“来吧,你已经在这里太久了。” 我感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在等待某个久违的朋友。
我坐在床上,手里握着笔,写下最后一句话:
“他们说时间在流逝,但我不相信。我看到的世界,比时间更古老,也更危险。也许明天,我会真正看到它,或者它会看到我。”
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病房里的影子没有消失。我闭上眼睛,听着低语……不知道醒来后,自己是否还是自己。
晨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斑驳地洒在地板上。我醒来时,发现日记本不在床头。我确定昨天晚上还放在那里的。病房里的空气有一种湿冷的气味,像是水泥与消毒水混合后的气息。我试图平复呼吸,但心跳仍像鼓槌般敲打胸腔。
护士小姐推开门,轻轻喊着:“早上好。”她的声音柔和,却像镀了一层冰。我盯着她,发现她的影子在墙上异常延长,像被拉扯过。我想告诉她,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还没离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早餐的味道像泥土,面包干硬,咖啡带着焦苦。我用手指抚过盘子边缘,感到一种奇怪的空虚感,仿佛手指触碰到的不是盘子,而是空气本身。我看向窗外,树影在风中摇晃,可它们的动作总落后于风的节奏,就像世界被某种无形的手慢慢拉伸。
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他坐下,笔尖在纸上敲击,声音沉闷而规律。 “你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很好。”我回答。即便知道自己在说谎,也无法停止。 医生注视着我,他的眼神像湖水,深不见底。我突然有种错觉——他看到的,不只是我的外表,而是我脑海深处的空洞。
午后的病房异常安静。风扇的嗡嗡声像心跳一般单调,却忽而停顿,仿佛在提醒我时间的虚幻。我拿起日记本,发现上面多了几行字。我记得自己昨晚没写这些:
“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外面。门在等你,但门永远不会打开。”
笔迹很熟悉,却不像是我写的。我合上日记,感到指尖发凉。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笑,动作慢半拍,却又精准模仿我每一个微小的呼吸。
我开始尝试用言语回应它。 “你是谁?” 没有回答,只有低沉的风声环绕在耳边。影子从镜子里滑出来,在地板上投下奇怪的形状,像是在邀请我靠近。
夜晚再次降临,我发现自己无法区分病房里的灯光是白天的残影,还是影子自己的呼吸。床头灯亮着,却像从未亮过,影子依旧静静站在角落。 我尝试从床上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我的手碰到镜子,冰冷刺骨,像触到水,又像触到石头。镜子里的我缓缓伸手,指尖碰到我手腕的瞬间,我感觉到一阵麻木从指尖蔓延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