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力暂时减弱。
谢屿白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右手无力垂下,鲜血迅速浸透了他白色的衬衫,在地上洇开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韩初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碰向他流血的伤口。
“谢……谢屿白……”她的声音破碎得几乎不成调。
他抬眼,看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扯出一个极其苍白又带着点惯常嘲讽的笑:“死不了……别一副……”他吸了口冷气,缓了缓剧痛,“……一副给我哭丧的样子……”
韩初棠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猛地低下头,双手抓住自己昂贵婚纱的裙摆,“刺啦——”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撕开,扯下大大的一块布料,手忙脚乱地按在他的伤口上,试图止血。
可是血很快又渗了出来,温热粘稠的液体染红了她白皙的手,烫得她心尖都在哆嗦。她徒劳地用力按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混合着血迹,晕开小小的湿痕。
“谢屿白……你不准死!”她哽咽着,几乎是凶悍地命令他,尽管声音抖得厉害,“你听见没有!不准死!”
谢屿白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目光聚焦在她脸上。她哭得眼睛鼻尖都红了,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平日里那层逆来顺顺的平静被彻底击碎,只剩下全然的惊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他心口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他牵了牵嘴角,气息微弱:“谢太太……你这是在……担心你的长期饭票?”
“闭嘴!”韩初棠冲他吼,眼泪流得更凶,手下按压的力道却丝毫不敢松。
远处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保镖惊慌的呼喊声。
谢屿白闭上眼,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觉是脸上她眼泪灼人的温度,和那双按在他伤口上、抖得厉害却始终没有松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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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刺杀之后,谢屿白对韩初棠的态度有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他依旧忙碌,话不多,但别墅里多了几个身手顶尖的女保镖,她外出时总会有人“恰好”跟着。他偶尔会回家吃晚饭,餐桌上依旧沉默,但不会像以前那样,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迫。
她依旧安静,像一株不需要太多阳光和水分的植物,小心翼翼地待在自己的角落。只是有时谢屿白深夜回家,会看到客厅留着一盏小小的壁灯,温着一盅清淡的汤品。
一种古怪的、相敬如宾的默契在两人之间缓慢滋生。
谢屿白将其归因于“责任”。既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护她周全自然是分内之事。何况,那些针对她的“意外”,明显是冲着他继承人的位置来的。她不过是被卷入风暴中心的无辜者。
直到傅氏集团的那场周年晚宴。
傅氏与谢氏是业内死敌,争斗多年,互有胜负。傅家老爷子手段老辣,长子傅淮之更是青出于蓝,作风强悍,是谢屿白最难缠的对手。接到请柬时,谢屿白本不打算带韩初棠出席,那龙潭虎穴,她那种性子,怕是要被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