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微弱的光，刚刚试图穿透黑暗——
孙嬷嬷的下一句话，却像一把冰冷的镣铐，悄然落下：“司乐坊那边缺人手，瞧你还算有几分伶俐，调你过去习舞学艺。收拾一下，明早自有人领你过去。”
话音落下，周围死一样的寂静里，林薇敏锐地捕捉到身旁那个叫小菊的丫鬟，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甚至有几个年长些的婢女，偷偷投来目光，那眼神里并非羡慕，而是某种复杂的、掺杂着怜悯和深深恐惧的东西。
林薇（婉儿）怔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冷了下去。习舞…学艺？听起来，似乎脱离了苦役……
然而，孙嬷嬷那意味深长的、仿佛打量着待价而沽货物般的最后一眼，以及周遭这死寂中弥漫的无声惊惧，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将她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可怜的火苗，瞬间浇灭，只剩下一片湿冷的废墟和刺骨的寒意。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这看似脱离苦海的阶梯，背后连接的，究竟是怎样的未知深渊？
她望着孙嬷嬷消失在门外黑暗中的背影，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那双刚刚因找到一线生存法则而勉强平静下来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更深的不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离开这已知的苦役，踏入那丝竹管弦、霓裳翩跹之地，等待她的，当真是生路吗？
第二章 蛰伏：微光
司乐坊的庭院，与浣衣局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没有呛人的污浊水汽和挥之不去的霉味，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无的、清雅的檀香，以及空气中飘散的、被阳光晒暖的木料和丝绸的气息。回廊曲折，连接着几间宽敞的轩馆，里面隐约传来叮咚的琵琶声、清越的笛鸣，以及女子们娇柔的练唱声，缥缈得如同来自云端。
然而，引领林薇（婉儿）前来的那个沉默老妪，却将她带离了那些传来乐声的主轩馆，径直走向角落一处略显僻静的排房。
“孙嬷嬷交代了，你新来，底子差，先跟着云娘学基本功。”老妪的声音干巴巴的，毫无起伏，推开一扇门，“规矩都懂？在这里，多看多做，少问少说。出了岔子，没人保你。”
门内是一间空旷的练功房。木质地板光洁，却泛着经年累月踩踏出的微光。墙壁上一排高高的窗棂，投下几束清冷的光柱，照亮空气中无声飞舞的尘埃。七八个与婉儿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各自压腿、下腰，无人交谈，气氛沉闷得近乎凝滞。
一个穿着素青色襦裙、身形纤细、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病弱苍白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打量了一下林薇，目光平静无波，声音也淡淡的：“我是云娘。以后每日辰时至此，午时方休。下午自行练习，不得懈怠。”
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一句废话。云娘直接指向房间一角：“先去那边，试着把腰弯下去，手触到地。”
那是现代瑜伽里最基础的体前屈。但对这具营养不良、缺乏锻炼又刚经历重体力摧残的身体而言，却难如登天。林薇（婉儿）咬牙尝试，韧带和肌肉立刻发出尖锐的抗议，疼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摇晃着几乎栽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