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年里，我看着他从一个糯团子般的小皇子，长成清俊少年。我们同吃同住，他读书我磨墨，他习武我递巾，他病了我守夜。
淑妃娘娘待我不错，许是因为我安分守己，将瑾诺照顾得周到。十三岁那年，淑妃召见我。
“因儿，你是个懂事的。”淑妃抚着护甲，“诺儿日渐大了，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
我垂首：“伺候殿下是奴婢的本分。”
“本宫有意将你送回本家接受教导，日后也好成为八皇子府的掌事姑姑。你可愿意？”
我怔了怔。淑妃的母族是江南望族，规矩严明，能去那里学习自然是莫大的荣耀。可是……
“奴婢但凭娘娘安排。”
离宫那日，瑾诺来送我。他已经十一岁，身量抽高了不少，穿着月白锦袍，站在马车旁欲言又止。
“殿下回去吧。”我轻声道。
他忽然抓住我的衣袖：“兰因，你可以不离开我吗？”
我看着他已经初现俊逸的眉眼，心中酸涩。这些年的朝夕相处，我早已将他当作亲弟弟般疼爱。可是皇命难违，这次的离开，是为了将来能更好地辅佐他。
见我不语，他眼中的光渐渐黯淡：“我知道了……你好好的。”
他眼圈泛红，却强忍着不落泪。我狠心放下车帘，在帘子落下的瞬间，看见他抬手擦眼的动作。
马车驶出宫门，我终是忍不住回头。朱红宫门缓缓关闭，将那个站在夕阳里的少年身影吞没。
我捂住嘴，泪水模糊了视线。
五、
我在江南待了三年。
淑妃母族确实规矩森严，这三年里，我学习礼仪、管家、诗书、女红，甚至还有朝堂局势分析。教导我的嬷嬷说：“你将来是要辅佐八皇子的人，这些都必须精通。”
十七岁那年，我学成回宫。
瑾诺已经十四岁，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他在永和宫门口迎接我，身姿挺拔如竹，眉眼间已有皇家威仪。
“兰因姑姑回来了？”他语气疏离，仿佛我只是个寻常宫人。
我压下心中涩意，恭敬行礼：“殿下金安。”
他打量着我，目光复杂。三年不见，我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淑妃娘娘对我的变化很满意：“果然江南水土养人，因儿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第二日，淑妃再次召见我。
“因儿，你今年十七了吧？”淑妃漫不经心地抚着茶杯，“女子这个年纪，该许人家了。”
我心中一紧：“奴婢愿一辈子伺候娘娘和殿下。”
淑妃轻笑：“本宫知道你对瑾儿忠心。只是……”她顿了顿，“瑾儿日渐长大，难免有情动之时。你在他身边，本宫不得不防。”
我跪在地上，心跳如鼓。
“既然想留在瑾儿身边，就把这碗汤喝了吧。”淑妃示意宫女端上一碗黑漆漆的药，“绝子汤。喝了它，本宫便许你一辈子待在瑾儿身边。”
世界仿佛在瞬间寂静。我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手脚冰凉。
“怎么？不愿意？”淑妃的声音冷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