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正徒劳地用手撑着门框,试图站起来,但醉意和腿麻让他一次次失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粗重。听到脚步声,他动作一僵,抬起头,泛红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难堪的慌乱,像是个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
林曦伸出手,不是扶他,而是指向客厅沙发的方向,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能自己过去吗?”
沈聿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猛地点头,语无伦次:“能……我能……”
他用手死死撑着门框,借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身体不稳地晃了两下。林曦站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扶,只是看着他踉跄地、极其缓慢地挪进客厅,几乎是摔进沙发里的。
他瘫在沙发上,胸口起伏,喘着气,像是完成了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眼睛却一直跟着她,不敢移开。
林曦走过去,将之前那本期刊扔在茶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沈聿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醒酒了就走。”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卧室。
“林曦。”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又因为害怕被她厌恶而强行压抑着。
她脚步停住,没有回头。
“那些信……”他喘了口气,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在我书房左边第一个抽屉,锁着的。钥匙……钥匙在我公寓玄关的盆栽底下。”
他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审判。
林曦的背影僵了一下。
良久,她只是极轻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她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没有原谅,没有感动,没有任何他期待或者害怕的反应。只有一句平静无波的“知道了”。
沈聿独自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陌生的吊灯,醉意和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坠入黑暗前,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她没把他扔出去。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客厅的窗帘缝隙,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束。
沈聿被头痛唤醒,太阳穴像是被锤子敲打一样钝痛。他睁开眼,花了足足半分钟才辨认出这不是自己的公寓。记忆断断续续地回笼——醉酒,门铃,那些脱口而出的蠢话,一杯水,还有……她冷漠的侧脸。
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动作太快,一阵头晕目眩。
客厅里安静整洁,空无一人。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只有他身上盖着的一条薄薄的灰色毛毯,和茶几上放着的一杯清水、两片白色的解酒药,无声地证明着昨晚的真实性。
毛毯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清冷香气的味道。
沈聿盯着那杯水和药,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伸出手,拿起那两片药,和着清水吞了下去。水流过干涩发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
他环顾四周。公寓不大,布置得简洁利落,黑白灰的主色调,和她的人一样,透着一种冷静和疏离。书架上大多是医学专著,还有一些文学小说。干净得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临时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