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麻药没过，他可能还不清醒。好好休息吧。”她说完，微微颔首，径直走向休息室，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林曦靠在门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眼前晃过的却是七年前那个闷热的下午。
毕业典礼刚结束，教学楼后那个鲜有人去的垃圾桶旁。少年沈聿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姿挺拔得像棵小白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和不屑。他手里捏着一沓粉蓝色的信纸，旁边围着几个起哄的男生。
“哟，聿哥，又是那个匿名小迷妹的？”
“写了三年了吧？毅力可嘉啊！” 沈聿嗤笑一声，手腕一扬，那沓承载了林曦整个青春期所有心跳和心事的信纸，轻飘飘地落进了肮脏的垃圾桶里。
“谁会对这种藏头露尾的胆小鬼感兴趣？”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伤人的锐利。
躲在转角墙后的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了一排月牙形的血痕。
那一刻，什么憧憬、什么羞涩、什么卑微的欢喜，全都碎成了渣，被风吹散进那个夏天的热浪里。
再后来，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头扎进题海，高考，离开这座城市，学医，把所有精力都耗在了图书馆和实验室。
七年，足够她把一个人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今天这场意外。
之后几天，林曦查房时会经过沈聿的病房。他恢复得不错，VIP单间总是很热闹，探病的人络绎不绝，鲜花果篮堆了满窗台。
她每次都是带着一群住院医，公事公办地询问几句，检查伤口，记录数据，从不多停留一秒。
沈聿的目光每次都会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探究。她只当没看见。
这天下午，她刚处理完一个急诊，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是难得的热情。
“小林啊，晚上没什么安排吧？有个忙你得帮一下……” 半小时后，林曦坐在市中心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里，看着对面衣冠楚楚的男人，只觉得人生有时候真是荒谬得可笑。
介绍人是他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热情洋溢地说了一箩筐好话，把对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沈聿，自己开公司的，年轻有为！林曦，市一院的外科一把刀，才貌双全！你们俩啊，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沈聿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车祸留下的痕迹只剩眉骨处一道浅浅的结痂。
他靠在椅背上，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
“林医生，又见面了。”
林曦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没接话。
这顿饭吃得林曦胃疼。
沈聿倒是很能演，举止得体，谈吐风趣，和介绍人聊得滴水不漏，偶尔还会把话题引到她身上，问她工作累不累。
上到第三道菜，是盐烤大虾。沈聿自然而然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他手指修长，动作优雅，很快几只晶莹剔透的虾肉就落在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介绍人笑得合不拢嘴：“看看，沈总真会照顾人！”
沈聿摘下手套，拿起餐巾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林曦脸上，语气像是随口打趣，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医生做事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在手术台上练出来的。确实不像当年……”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