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新时间:2025-10-24 01:40:57

而远嫁东北的大姐,更是成了公公心底遥远的牵挂。自早年出嫁后,大姐便很少回保定老家,隔着千山万水,姐弟俩只能靠书信偶尔联系。直到 2002 年,公公终于抽出时间,带着我一起去了东北。那是我第一次见这位大姑,她早已褪去了保定农村姑娘的模样,满口东北口音,眼角刻着岁月的痕迹。姐弟俩见面时,没有太多寒暄,只是握着对方的手,端详了许久,然后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那些年的分离、各自的艰辛,都在这沉默的对视里,悄悄消融。

多年后,我们整理公公的遗物时,才偶然发现这份跨越时光的巧合:他的姐姐离世于 1 月 1 日,哥哥离世于 1 月 2 日,而他自己,最终停在了 2016 年 1 月 3 日。2002 年从东北看完大姐回来后,公公就把姐姐和哥哥的照片摆在了书桌最显眼的地方 —— 姐姐的照片是黑白的,穿着东北的花棉袄,笑容有点腼腆;哥哥的照片是在地里拍的,手里还拿着镰刀。后来大姐走在 1 月 1 日,哥哥走在 1 月 2 日,他看着照片,轻声说‘你们俩倒先凑齐了’。2016 年 1 月 3 日,他临终前,手指还指着照片的方向,像是在说‘我来了,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当年被迫分散的三个孩子,终究在时光的尽头,用最默契的方式,把小时候没说完的话、没享够的亲情,都补了回来。”

第二章 鸡蛋里的偏见:灶台边的求学梦

和公公的孤苦不同,婆婆的童年,浸着另一种苦涩 —— 重男轻女的偏见,像一层薄冰,冻住了她本该温暖的童年。婆婆出生在保定城里一个普通家庭,上面有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母亲身体孱弱,常年卧病在床,她从小就跟着奶奶生活,而奶奶的偏心,几乎刻进了日常的每一个细节。

最让婆婆记了一辈子的,是鸡蛋的故事。那时候,家里条件不算差,奶奶每天都会煮两个鸡蛋,剥得干干净净,递到哥哥手里,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才转身去灶台忙活。婆婆就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哥哥手里的鸡蛋,喉咙里忍不住吞咽,却从来不敢伸手要。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小声问奶奶 “我能吃一口吗”,奶奶头也不抬地推开她:“女孩子家吃什么鸡蛋,给你哥补身体,将来才能养家。” 那句话,像一根小刺,扎在她心里,多年后讲起来,语气里仍带着一丝委屈。

母亲病弱,父亲忙着上班,哥哥被奶奶宠得娇气,家里的琐事几乎都落在了婆婆身上。她六岁就学会了洗衣做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帮奶奶烧火、喂鸡,放学回家还要给母亲擦身、熬药。有一次,她发烧到 39 度,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奶奶却只给她灌了一碗姜汤,就忙着给放学回家的哥哥做红烧肉,她迷迷糊糊中闻到肉香,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靠自己,摆脱这样的日子。

读书成了婆婆对抗偏见的武器。她把灶台边的小凳子当成书桌,趁着烧火的间隙背书,把课本藏在围裙口袋里,喂鸡的时候也能看上几眼。初中毕业时,她想去读高中,奶奶却坚决反对:“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 母亲躺在床上,无力反驳,父亲也只是叹了口气,让她 “听奶奶的话”。那天晚上,婆婆躲在柴房里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攥着自己攒下的零花钱,跑到学校报了名 —— 她偏要证明,女孩子也能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