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心里没有恨，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像跑完了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温和平，机会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丢的。八年前，我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所以我陪着你放弃回老家当老师的机会，陪着你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吃泡面，陪着你熬过创业初期最苦的日子。可现在，我醒了。爱情不能当饭吃，更不能靠一个人的付出撑一辈子。」我掰开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还在微微发抖。我拉起行李箱往门口走，他没再拦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像曾经那个充满斗志的他，彻底消失在无尽的黑夜。
推开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昏黄的光落在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我回头看了一眼 302 室的门，门板上还贴着我去年过年贴的福字，边角已经卷了起来。那扇门后面，有我八年的青春，有过在雪夜里分享一个烤红薯的甜蜜，有过拿到第一笔稿费时的雀跃，有过创业失败后相拥而泣的夜晚，也有过无数个独自坐在阳台看星星的疲惫时刻。但现在，我不想再回头了。
楼道里飘来邻居家的饭菜香，是番茄炒蛋的味道，勾得我胃里一阵空响。我才想起，今天只在早上吃了个肉包，中午忙着送文件没顾上吃饭，晚上在奶茶店只喝了杯凉白开。我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下楼梯，每走一步，行李箱的轮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走到一楼时，遇到了住在隔壁的张阿姨，她提着菜篮子，看到我，愣了一下：「盛夏，这是……要搬走啊？」
我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阿姨，我换个地方住。」
张阿姨叹了口气，往楼上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姑娘，早该走了。你这几年，太委屈自己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傻了。」她从菜篮子里拿出两个番茄，塞到我手里，「刚买的，新鲜，回去煮碗面吃。」
番茄还带着泥土的湿气，暖乎乎的，贴在我冰凉的手心里。我眼眶一热，说了声「谢谢阿姨」，转身走出楼道。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我头发都乱了，夜空里没有星星，只有远处路灯投下的昏黄光晕。我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流，不知道该去哪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奶茶店老板发来的消息：「明天早班照常，别迟到。」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终于敲下：「王姐，我辞职了，工资明天让同事帮我代领吧。」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浑身轻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我拉着行李箱，沿着路边慢慢走，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进去买了桶泡面、一根火腿，还有一瓶热牛奶。坐在便利店的靠窗位置，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撕开泡面桶的包装，热水冲下去的瞬间，白雾袅袅升起，裹着浓郁的香气，让我鼻子一酸。这是我这三年来，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吃一顿热饭，不用急着赶去下一个兼职地点，不用想着回家收拾烂摊子，不用听任何人的催促。
拉着行李箱在街头转了两圈，鞋底都磨得发烫，我终于在老城区租了个十平米的单间。房子在六楼，没有电梯，我把行李箱扛上去时，累得在楼梯间歇了三次，汗水把后背的衣服都浸透了。房间很小，摆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桌后，就没什么空间了，窗户对着隔壁的砖墙，阳光只能在中午照进来半小时。没有阳台，衣服只能挂在窗边拉的晾衣绳上，风一吹就会蹭到墙灰。但胜在干净，月租一千二，刚好是我之前文员工作月薪的三分之一——我辞职时，老板还扣了我半个月工资，说我「突然离职，耽误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