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云曼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张云曼她妈就对我不满意,对我经常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张云曼她弟对我这个未来姐夫,更是没有半点尊重。
大学毕业以后,我考公上岸,成了我们镇上的公务员,张云曼一家嫌我赚的少,觉得我配不上张云曼,开始用尽各种手段,强迫我和张云曼分手,当着我的面,给张云曼介绍各种有钱的男人。
直到我升任我们镇副镇长,大权在握,张云曼一家才一改往日的嘴脸,反过来巴巴地求着我赶紧跟张云曼结婚。
可在我和张云曼的婚礼上,张云曼他妈和他弟,又开始闹幺蛾子。
他们临时加价五万彩礼,我们家咬着牙把五万凑齐以后,他们一家又再度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要加价十万。
还嘲讽我们家说,没钱就不要结婚。
妈的。
这么多年,我为了张云曼,一直在忍,但是这次,我不忍了!
金玉大酒店是我们县城最好的酒店,这天的酒店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是的,我要结婚了。
酒店房间的镜子里,我看着自己西服上的大红花和新郎官的红布条,内心无比激动。
我和云曼终于要结婚了,六年来,我们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身后传来几个死党焦急的催促,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迎接新娘了。
我几个死党都是从天南地北赶来的,当然,他们中没结婚的亦是我的伴郎。
我沉浸在幸福之中被他们拖拽着下楼上了婚车,长长的婚车队启动后朝着新娘家的方向驶去。
不出意外的话,两小时后,我们将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正式成为夫妻。
嗡嗡,手机震动,一条绿泡泡信息弹出来,是云曼的信息。
宝贝:你们先别来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我妈说要你多带五万彩礼过来。
看到这条信息,我愣了一下,嘴角上扬笑说:“这妮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
说着便拨出了她的号码,电话接通,我笑说道:“宝贝,我们只有十几分钟就到了,你准备……”
“秦峰,对不起,我刚才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云曼有些紧张的声音传过来。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因为她那边很安静,没有一丁点吵闹声。而且她是叫的我的大名,而不是宝宝!
我说:“看到了,不是一切都已经定好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那么多亲戚朋友都在酒店等着呢。”说着我又笑了起来。
这时那边的手机换了个人,我那未来丈母娘文玉琴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秦峰,你和云曼的感情我们都知道,你也很优秀。”
“但这件事没什么商量的,你多带五万现金过来,不然新娘你接不走。”
电话挂断,我脑子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文玉琴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回响。
什么意思?
网上看过的新闻怎么就发生在我身上了?
我下意识的翻出母亲的号码,但又很快摁住,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母亲为了我这场婚礼,已经付出太多了。
我快速给云曼发信息过去:宝贝,你知道我们走到今天很艰难,你更知道一切都是按照你们要求来的,我已经没地方找钱了。我先过来好不好?
没有回复,但我坚定要先去她家,因为马上就到了。
在我调到城关镇做副镇长之前,她爸妈和弟弟是百般阻扰,不是说我穷就是说我没出息,云曼嫁给我没有幸福。
为了维护这段感情,这几年我面对他们家一直都很谦卑。
情况的转变是在我做副镇长之后,城关镇是全县经济最好的大镇,她母亲的态度陡然就变了,急着催婚。
现在又要五万彩礼是什么意思?拿我当冤大头和提款机吗?
车队停在了云曼家的楼下,她家住三楼,是老式小区,我捏着拳冷着脸下了车。
但楼道前面站满了人,她的表哥表弟,堂兄姐妹等等,七八十来个。
我才下车就被云曼堂兄伸手拦住了,他笑说道:“未来妹夫,我家妹妹可是我们这一大家族的掌上明珠,你用二十六万八带走她,不行啊,少了点。”
他堂兄是健身教练,一身肌肉体型魁梧,笑说着还搓了搓手指,意思是看我带钱了没有。
我尽力控制情绪,用商量的语气说:“堂兄,你知道为了今天的婚礼,我们家能借的不能借的都找过了,真的拿不出来了。”
话落,他堂兄突然拔高嗓门喊道:“你好歹也是个副镇长,你开句口五万块还不容易吗?”
我身边的伴郎,哥们东子冲上前吼道:“什么玩意儿?什么五万块?你们这一家子也搁这儿玩坐地起价是吗?”
他是北方人,性子直,豪爽,他知道我为了结婚已经被榨干了。
甚至还找他借了十万,那是年初买房的时候。
对面几个姐妹听到东子的话,立马高声道:“唉,可是秦峰要求着我们家云曼嫁给他的,什么叫咱们坐地起价?”
“家里长辈们说了,再加五万,新娘接走,皆大欢喜。”另一个表妹半打圆场半开口。
我拿出手机拨出云曼的号码,她不接,再打,却一下关机了。
我不确定她是否被她爸妈控制了,尤其是她妈妈,但现在我的血压已经快冲上天灵盖了。
恰好这时我母亲的电话打进来了,我转身走到后面接起了电话。
“小峰,家里都收拾好了,小曼接到了没有呀?”母亲紧张又高兴的声音传来。
母亲在县城开了一家包子店,三十年来,她是没日没夜的靠着五毛一块的包子把我养大,把我送出县城,送到省外去完成了学业。
在我眼里,她是最伟大的母亲。
我拼了命的努力工作,在单位小心翼翼。
原本以为在三十岁的年纪小有成就,母亲也能过几天安心日子,却没想到又被张云曼一家拿捏的死死的。
我无法启齿,沉默却让电话那头的母亲敏感的觉察到了什么。
“小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我咬着牙说:“她们还要加五万,不然接不走小曼。”
听到这话,母亲那边至少有十几秒没反应过来。
然后听到她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怎,怎么能这样?但家里亲戚都到了,不能不接了呀。”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没事妈,我想想办法,你们稍等会儿。”
母亲却抢着说道:“你能想什么办法,你都借那么多钱了,可不能犯错误。我找你两个舅舅商量一下,你们在那边等着。”
我是副镇长,分管城关镇的环保和城建,母亲知道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找当地企业主了。
这在母亲眼里,是属于犯错误的事,坚决不能做。
几支烟的功夫,母亲提着包从外面急匆匆跑过来了。
她看到我和伴郎们被挡在楼下,当即走上前打开包,露出了里面五捆钞票。
母亲低声告诉我,这五万是两个舅舅刚才找人借的。
这时周围已经有不少邻居在这边围观了,毕竟新郎被堵在楼下这么久是不正常的。
她堂兄见到包里的钱,立马笑眯眯的让出了楼道。
我和母亲还有几个伴郎在客厅里见到了文玉琴,还有她的兄妹和云曼爸爸那边的亲戚。
见我母亲有些颤抖着从包里拿出五万现金,文玉琴皮笑肉不笑说:“老话是怎么说的,不逼一把,都不知道潜力有多大对不对。”
她伸手接过那五万块,我母亲焦急道:“亲家,客人们都到了,赶紧让小峰接走小曼吧。”
我已经不想和文玉琴说一个字了,大步流星朝云曼的房间走去,却不料被另一个年轻人拦在了门口。
年轻人冲我咧嘴一笑:“姐夫,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订婚差十万,所以五万还不够。”
说话的是张云曼的弟弟张浩轩,我直接愣住了!
我扭头看向文玉琴问:“什么差十万,什么五万不够?”
文玉琴朝我露出了笑脸道:“小峰,你知道你弟弟谈了个对象,姑娘是省城的,要求有点高,我们这不也是没办法了。”
“所以,亲家母,还能不能再加五万?”文玉琴又笑着看向我母亲。
我母亲整张脸都白了,她看向我,突然朝文玉琴跪了下去。
母亲哭着说道:“亲家母,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现在小峰是有出息了。”
“可他从小没爸,没家底,我们娘两已经走投无路了呀。”
我快速冲上前将母亲扶起来,双眼通红朝文玉琴说:“所以,现在拿我当提款机了是吗?”
文玉琴轻哼一声:“可不能这么说,你妈刚才都说了,你从小没爸,我们多要点不过是给小曼以后有个保障。”
“追我家小曼的人多,你拿不出来,那就不要结了。”
这一瞬间,我胸腔内所有的怒火被点燃,被彻底释放,爆炸。
我疯了一样冲向张浩轩,嘶声怒吼:“张云曼你给我出来,说清楚,说清楚,你们家为什么要这样?”
“你给老子滚开。”我一把推开张浩轩,然后一脚踹开了房门。
已经穿上洁白婚纱的张云曼就坐在床中间,她红着眼眶看着我,表情无奈又可怜。
我双眼赤红盯着她,一字一顿问道:“我问你,这婚,还结不结?”
我们是高中同学,又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大学相恋,我们一起考研考公。
她落选我上榜,她在省城没找到工作,我便放弃省直单位跟她一起回来了,我们一起走过了六年风雨。
云曼突然哭着说道:“宝宝,你再去借五万好不好?我答应你,结了婚我们一起还!我帮你还!”
这一刹那,我甚至想冲上去搂住她,答应她。
身后突然传来张浩轩冷漠的声音:“那你们一起还啊,可别把我们家扯进去。”
两家人都知道,为了今天的婚礼,我连手机上的所有平台都已经借完了。
县城里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婚庆公司,高档烟酒,豪华的婚车队,他们要的里子面子和名气,实际上是用我和我妈的血汗换来的。
我突然转身冲上前,一把从文玉琴手里将那五万块抢过来,拽着我妈就往外走,一边怒吼:“不结了,都特么给我滚!”
“不结就不结,让全县人都笑话你吧,有妈生没爹养的家伙。”身后传来了张浩轩的冷喝。
我猛地停步,扭头冲上前,一巴掌重重的抽在了张浩轩脸上,表情狰狞吼道:“我有妈生没爹养,也比你这个妈生爹养的东西强一万倍。”
“在我眼里,你就像厕所里的一条蛆虫,吃的都是你爹妈拉的屎。”
我的话很难听,我的样子也很狰狞,或许是他们家知道自己理亏,周围并没人冲上来。
母亲还要拉着我上去道歉委曲求全,我拒绝了。
当场解散了婚车队,只留下一辆车送我们回了酒店。
满堂宾客见我拽着泪流不止的母亲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义愤填膺的伴郎,脸上都露出震惊和不解之色。
我两个舅舅连忙走上前询问:“小峰,小,小曼呢?怎么没接来!”
我没说话,松开我母亲快步往前走一直走到舞台前面。
在所有宾客都看着我的时候,我突然伸手将最前面一张已经上菜的桌子掀翻了,巨大的响声让整个宴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我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指着前方,死死的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今天,我秦峰对不起各位,对不起大家。”
“婚,不结了,新娘不来了。”
此话一出,下面有人纷纷发问为什么?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我突然嘶声怒吼:“她们张家,张口再加十万彩礼,不加就不结了,我没办法了,二十六万八加金器和房子车子,前前后后我花了近百万。”
“这婚,我结不起了,请你们各自回家。”
我含着泪,深深鞠躬。
前面传来惊呼声,然后是舅舅的吼声:“秦峰,你妈晕倒了快过来。”
我心头一颤,朝前面疯狂跑去……
掀桌子,是我刻意为之,鞠躬道歉也是诚心诚意。
但母亲的昏厥是我没料到的。
县医院的CT室外,我焦急不安的左右徘徊,是几个兄弟在不断宽慰我。
都说事已至此,不要胡思乱想,先等我妈的病情查清楚。
唯有东子脾气火爆,说要去张云曼家把她家大门给砸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人。
我转头拉住东子,告诉他如果这么做,我就成过错方了。
“什,什么意思?”东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沉声道:“拳头解决不了问题,但可以从别的方面入手。”
我俩对视着, 东子的眼神也变得带着寒意,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峰哥,你说句话,只要你点头,我手上所有资源都会动用起来。让那贱人一家子火的冒烟!”
我知道东子的实力,在东北那座副省级城市,他的家族并不差,他的自媒体公司还签了三四个百万粉丝的大博主。
看着CT室那边,我内心难受,又面无表情道:“动用吧,热度起来了,他们就不会张牙舞爪了。”
“那我这就去办。”东子咬牙拿起手机朝旁边走了过去……
而我担心的事并未出现,母亲因为太过操劳,加上刺激太大情绪激动才出现的昏厥,静养几天就好了,并无大碍。
随后亲朋好友都离开了,只有东子在医院陪着我,说是怕我想不开。
但他不知道,这几年在政府单位,我的心境已经磨练的很平稳了。
即便心如刀绞,也没人能看出来。
第二天,我正在医院停车场的车上睡觉,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快天亮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了,就让东子在病房里守着我妈。
突然有人拍打车窗玻璃,我睁开通红的眼睛,看到东子站在外面一只手举着手机,表情很激动的样子。
我降下车窗问:“怎么了?”
“看,看看,效果上来了!”东子举着手机在笑。
嗯?
东子点开一个视频,便看到屏幕上醒目的标题:结婚当天加彩礼,新郎怒掀桌子
“看看下面评论,清一水的骂声,都是骂张家不要脸的。”东子颇为激动,像是帮我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这视频点赞十几万,评论上万条,随便看了一些,几乎都是谩骂和指责。
东子又点了检索,输入结婚当天加彩礼几个字,弹出来的几乎都是和我及张云曼的视频,虽然有的点赞不多,但足够说明这件事扩散了。
“你不要急,这才刚开始推流,好戏还在后头。”东子得意说道。
我点点头,揉了揉太阳穴发问:“我妈醒了没?”
东子一边欣赏着其他视频,一边点头,然后又忙着给他公司的人打电话遥控指挥。
就在我急匆匆走进医院时,某音平台的热搜榜上,一条热词悄悄爬上了榜单,标题为:结婚当天加彩礼,是嫁给爱情还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