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信使，我才唤来了第二个人。
“刘先生。”
账房刘先生，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老人，一手算盘打得出神入化，对我更是忠心耿耿。
“夫人。”他躬身行礼，面色凝重。
他显然也听说了外面的风声。
“刘先生，这些年，辛苦你了。”
“为夫人效力，是老奴的本分。”
“从今夜起，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把你手中，我名下所有的账册，嫁妆单子，宫中赏赐的记录，以及这些年我私产的流水，全部整理出来。”
“每一笔，都要清晰。”
“每一分，都要有据可查。”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永宁侯府，究竟是谁撑起来的。”
刘先生的腰杆，瞬间挺直了。
他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种叫做“扬眉吐气”的光。
“夫人放心！”
“十年了，老奴等的，就是这一天！”
“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的账，老奴也能给您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竟直接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总账。
“夫人，这是最新的总账，老奴每日都在更新。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清算。”
我看着他，笑了。
看，这就是我的人。
永远未雨绸缪，永远知道主子在想什么。
“好。”
“那就开始吧。”
“今夜，这侯府的灯，就不要灭了。”
我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是陆衍回来了。
他似乎喝了点酒，脚步虚浮，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
“夫人！”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你听说了吗？本侯今日，为昭儿请封了！”
他像是在炫耀一件稀世奇功。
我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3
陆衍的脸上泛着酒后的潮红，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
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件足以让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和私生子，从此扬眉吐气、光耀门楣的大事。
“云澜，你怎么不说话？”
他走近几步，带着一身酒气，皱起了眉头。
“你不为我高兴吗？昭儿若是能承袭爵位，我们陆家就后继有人了！”
我差点笑出声。
我们陆家？
他怕是忘了，我肚子里生出的儿子，陆瑾，才是永宁侯府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侯爷，您喝多了。”
我语气平淡，给他倒了一杯醒酒茶。
“我没喝多！”他一把挥开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我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我连眉都没皱一下。
疼吗？
不及心死的万分之一。
“云澜，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他放缓了语气，似乎想开始他惯用的“安抚”伎俩。
“可莺莺她……她不容易。昭儿是我的长子，我不能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一家好。”
他看着我，眼神“真挚”得令人作呕。
“等昭儿的身份定下来，我就让他搬回府里住。到时候，让瑾儿多跟他亲近亲近，培养培养兄弟感情。你是嫡母，要大度一些。”
听听。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多么无耻至极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