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对那锅汤表现出一种狂热的、动物般的渴望。她不再疯疯癫癫地哭闹，而是像一头饿极了的狼，紧紧盯着那口锅，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每当林啸天盛出一碗，她就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烫也不怕，用手抓着，狼吞虎咽，吃得满脸油污，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渗人的、满足的绿光。
林啸天自己也吃。他吃得沉默而迅速，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给这具还能活动的皮囊注入继续运转的能量。味道、气味、来源……所有这些概念似乎都已从他的脑海里被剔除。他只是吃，然后外出，寻找下一次下锅的“材料”。
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动作越来越像一具提线木偶。但他外出的范围却似乎在无形中扩大，有时会消失大半天，回来时，那口破锅里的内容便会格外“丰盛”。
直到那一天。
秋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
林啸天又一次出去了，比平时更久。
野庙里，只剩下昏睡的王氏和蜷缩在角落、盯着庙门方向、时不时舔着嘴唇的林婉儿。
庙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是林啸天平时沉重拖沓的步子，而是轻快的、带着跳跃的孩童的脚步声，还有哼唱儿歌的稚嫩嗓音。
“小蝴蝶，穿花衣，飞到东来飞到西……”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穿着打补丁但干净的红布衫，手里捏着一朵刚采的、蔫头耷脑的野花，蹦蹦跳跳地跑过野庙门口。她是附近村落里的孩子，跟着家人出来挖野菜，贪玩跑远了。
小女孩好奇地朝破庙里望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林婉儿那双直勾勾的、因为饥饿和那诡异的“食物”而泛着异光的眼睛。
小女孩吓了一跳，手里的野花掉在地上，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林婉儿看着她，看着那鲜红的布衫，看着那细嫩的、带着生气的胳膊和脖颈。她喉咙里的咕噜声更响了，一种比饥饿更原始、更凶残的欲望，混着长久以来的疯癫，在她空洞的眼眸里骤然点燃。
她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庙门口的小女孩，伸出了枯瘦肮脏的手，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涎水从嘴角流下。
“吃……好吃的……”
小女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想跑。
就在此时！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猛扑过来！
是林啸天！
他不知何时回来的，浑身湿透，沾满泥浆，手里没有像往常那样提着用枯叶包裹的东西，而是空空如也。他的眼睛赤红，里面翻滚着一种极致疯狂的、崩溃的挣扎，和他平日里死寂的麻木截然不同！
他并没有扑向小女孩，而是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撞开了正走向小女孩的林婉儿！
“啊——！”林婉儿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被撞得踉跄摔倒在地上。
“滚！！！”林啸天朝着小女孩发出了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面目狰狞如同恶鬼，“快滚！！！”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连哭都忘了，连滚爬爬地哭喊着跑远了。
林啸天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他死死地盯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然后又猛地回头，看向从泥水里爬起来、对他龇牙咧嘴、发出威胁般低吼的林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