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趁机拿出自己编纂的《右军书目》，双手奉上：“陛下，这是臣整理的二王真迹目录，标注了笔法特点，以后再有人献帖，按目录比对，就不会错了。”
李世民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几十幅作品的细节，连墨色深浅、印章位置都写得清清楚楚，不禁赞叹：“遂良，你真是个用心的人。有你在，朕再也不怕收着假货了。”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褚遂良真正在秦王府站稳了脚跟。他知道，这不是因为运气，而是因为笔墨 —— 爹当年说的 “字要有力，能镇住人”，原来不止能镇住小兵，还能镇住人心。
第三回 玄武惊变 笔墨春秋
贞观九年，褚遂良当了起居郎。这官从六品，不大，却握着个要紧活：记录皇帝的言行，不管好事坏事，都得如实写，而且皇帝还不能看。上任第一天，褚亮就叮嘱他：“这活儿是把脑袋别在腰上写日记，写多了怕惹祸，写少了又对不起良心，你可得拿捏好分寸。”
褚遂良把这话刻在了心里。每天跟着李世民，他都拿着个小本子，皇帝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一一记下。有回李世民打了胜仗，在朝堂上赏赐功臣，多给了尉迟恭一匹绸缎。褚遂良也记了下来，旁边的太监劝他：“这点小事，不用记吧？”
褚遂良摇头：“陛下赏罚分明是大事，怎么能不记？要是以后有人说陛下偏心，这就是凭证。”
还有一次，李世民因为魏征谏言太直，气冲冲地回到后宫，说要杀了魏征。褚遂良也如实记下：“贞观十年冬，帝因魏徵犯颜直谏，怒曰‘会须杀此田舍翁’。” 后来长孙皇后劝了李世民，李世民气消了，还去魏征家赔罪。褚遂良又补了一句：“后皇后谏，帝悔，亲往魏府谢罪。”
李世民后来听说了，特意召他来问：“朕有做得不好的事，你也要记下来么？”
褚遂良挺直腰杆：“遵守道德不如遵守职责，臣的职责是记载史实，君王的举动必定记下来。”
李世民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好，有你在，朕以后可得更谨慎些。”
可谨慎也挡不住朝堂风波。他当起居郎没两年，长安城里就暗流涌动 —— 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的矛盾，已经摆到了台面上。李建成忌惮李世民功高盖主，总在李渊面前说他的坏话；李世民手下的文臣武将也不服，整天劝他早做打算。褚遂良夹在中间，难受得像吞了沙子。
有天夜里，有人敲他的家门。开门一看，是太子府的长史，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是百两黄金。“褚大人，太子殿下说了，良禽择木而栖，您是聪明人，该知道站哪边。” 长史笑得意味深长，“只要您以后多在陛下跟前说太子的好话，将来太子登基，您就是从龙之功。”
褚遂良把锦盒推了回去，脸色冷淡：“大人请回吧。臣是起居郎，只记史实，不问派系。”
长史脸色一变，放下狠话：“褚大人，您可得想清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等长史走了，褚遂良一夜没睡。他坐在桌前，手里握着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太子李建成优柔寡断，要是当了皇帝，怕是镇不住那些功臣；秦王李世民雄才大略，可要是兄弟相残，这刚安稳的江山又得乱。他想起漠北沙地上的 “天下归一”，想起长安街头的太平景象，心里慢慢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