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一阵翻搅。不是紧张，是恶心。
会议就在这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结束了。陆廷渊最终拍板，要求按照他“更具侵略性”的思路修改方案，一周后直接飞往新加坡谈判。
众人鱼贯而出，个个面色凝重。
我收拾好笔记本，最后一個走出会议室。陆廷渊还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冷硬。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光，却暖不透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和掌控欲。
他头也没抬，习惯性地下达指令：“沈总监，修改案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放在桌上。另外，今晚和信达的李总有个饭局，你准备一下，对方点名要你作陪。”
又是这样。理所当然地榨干我最后一丝精力，甚至懒得过问一句我是否方便。
我停下脚步，没有像过去五年那样，立刻回答“好的，陆总”。
会议室巨大的玻璃墙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好好看过这片天空了。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他。
“陆总。”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陆廷渊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悦我的滞留。
我把手中的文件夹，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并购案的修改意见，我会邮件发给张副总。他能力足够跟进后续。”
“今晚的饭局，抱歉，我另有安排，无法作陪。”
陆廷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透出明显的不耐和疑惑：“沈清言？你……”
我没给他质问的机会，继续用那种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投下了那颗炸雷：
“另外，这是我的辞职信。”
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洁白的信封，压在了文件夹上。
“辞职？”陆廷渊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他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身体前倾，用一种混合着压迫感和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沈清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是因为刚才会议上的事？就因为我否了你的方案，耍小性子？”
“陆总多虑了。”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辞职是个人职业规划调整，与本次会议无关。按照合同，我会完成一个月的工作交接。”
“职业规划？”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离开廷渊，你能有什么更好的‘规划’？沈清言，别忘了是谁把你从一堆实习生里挑出来，是谁给了你今天的一切！”
看啊。直到此刻，他依然觉得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恩赐，而我理应感恩戴德，肝脑涂地。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也无比可笑。
“谢谢陆总这些年的‘栽培’。”我扯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化的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至于我离开廷渊能有什么规划……”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身后那象征财富和权力的巨大落地窗，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就不劳陆总费心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的脸色，转身，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步伐稳定地走出了这间困了我五年的华丽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