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新来的。”光头壮汉7295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怎么进来的？”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啧，还是个闷葫芦。”他嗤笑一声，晃了晃自己的手环，“老子是因为不肯给那两个老不死的掏钱买什么‘保健床垫’进来的。妈的，这什么狗屁法律！”
这时，那个看书的7288忽然放下书，淡淡地说：“根据《逆向抚养法》立法解释第三章，法律旨在重塑健康的代际关系，而非惩罚单一行为。你的进入，是因为长期拒绝沟通与履行赡养义务，而非法庭上宣称的单一事件。”
7295被噎了一下，恼火地瞪着他：“书呆子，就你懂！”
7288推了推眼镜，看向我，眼神平静无波：“7288，赵明。前程序员。因为‘过度专注于个人事业，长期忽视父母情感需求’被送来。”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bug报告。
“7304，李默。”我低声说。
“都一样。”7295哼了一声，“到了这鬼地方，叫什么不重要，编号才他妈是名字。记住，在这里，积分就是命。”
第四站：教室与指导员。
所谓的教室，更像一个多媒体会议室。前方是巨大的光屏，下面坐着几十个和我一样穿着灰蓝色制服的人，神情各异，有麻木，有愤怒，也有惶恐。
一个穿着深蓝色套装、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站在讲台上。她看起来四十多岁，眼神锐利，扫视全场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了。
“我是你们的指导员，姓陈。”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未来六个月，或者更长时间，我将负责监督你们的‘再适应’过程。”
她身后的光屏亮起，显示出复杂的规则树状图。
“在这里，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赚取足够的积分，达标，然后离开。” “积分获取途径：一，完成每日基础任务（内务、课程、劳动）。二，通过阶段性考核。三，完成特定的‘素养提升挑战’。” “积分扣除项：一，违反中心条例。二，任务或考核不合格。三，”她顿了顿，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我，“关联人素养评估不达标，将按比例扣除你们的积分。”
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很多人都露出了困惑或不满的神情。
“关联人？”有人小声问。
“就是你们的父母，或者被赡养人。”陈指导员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他们在‘被赡养人规范中心’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会转化为‘被赡养人素养’评分。他们的分数，将直接影响你们的积分获取效率。反之，你们的进步，也会提升他们的生活等级。”
我握紧了拳头。果然如此！我和父母，被这套该死的系统捆绑在了一起！
“这不公平！”7295，那个光头壮汉猛地站起来，“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凭什么他们蠢，要扣我的分？”
陈指导员冷冷地看着他：“7295，扣5分。理由：扰乱课堂秩序，质疑核心规则。”
“嘀——”7295的手环发出一声轻响，屏幕上的数字从100跳到了95。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悻悻地坐下了。
“在这里，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规则。”陈指导员的声音如同寒冰，“法律认为，家庭是一个整体。一方的失职，必然与另一方相关。系统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在规则的强制下，重新学会如何为一个整体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