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你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我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鸡飞狗跳。熟悉的戏码再次上演。父亲的辱骂，母亲的哭诉，夹杂着陈年旧账和恶毒的诅咒。我站在那里，像风暴中心的一叶孤舟，感觉自己的灵魂正从头顶一点点抽离，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最后，以父亲摔门而去，母亲坐在客厅地上捶胸顿足作为终结。
我瘫坐回椅子上，浑身脱力。窗外，城市的霓虹无声闪烁，映照着我这个三十二岁“巨婴”的可悲身影。
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家，从来不是避风港，而是我所有失败和痛苦的放大器。
但我从未想过，逃离这个家，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半个月后，区法院。
我站在被告席上，穿着我唯一一套还算得体的西装，袖口因为反复熨烫而有些发亮。而原告席上，坐着我的亲生父母——李文强和王素芬。他们穿着看似朴素却崭新的衣服，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决绝与一丝隐秘快意的神情。
“……被告人李默，长期无业，依赖父母退休金生活，未尽赡养义务，且屡次与父母发生激烈冲突，经社区多次调解无效……”法官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肃穆的法庭里回荡。我申请的法援律师在一旁沉默地翻着卷宗，对我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依赖退休金？他们那点退休金，大部分都变成了父亲的酒和母亲的牌资。而我，至少承担了一半的家用和全部的水电杂费，用光了我最后那点微薄的积蓄。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逆向抚养法》试行条例第七条，现判决如下：被告人李默，强制送入‘社会再适应中心’，接受为期不少于六个月的基础生活技能与家庭责任教育。”
我猛地抬起头，大脑一片空白。“逆向抚养法”？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
“其父母，李文强先生，王素芬女士，在此期间，由‘国家家庭保障署’接管其生活费用及日常监护。”
法庭旁听席上响起一阵无法抑制的哗然。
我父母脸上的得意和轻松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愕和恐慌。
“等等！什么意思？”我父亲第一个跳起来，声音尖厉，“法官大人！我们是原告！我们是告他不孝！怎么我们也要被……被‘接管’？”
“肃静！”法槌敲响，法官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根据系统记录与社区评估，原告方李文强、王素芬，在子女教育及家庭关系维系中长期存在失职行为。李文强，长期酗酒，存在家庭暴力记录；王素芬，存在情感勒索及过度控制行为……根据《逆向抚养法》的立法精神，赡养是义务，但‘被赡养’也需具备相应的素养。法律保障你们老有所依，但也要求你们‘依之有道’。请配合执行。”
我母亲试图像在家里那样撒泼哭喊，但立刻被两名身着深蓝色制服、表情冷峻的工作人员上前制止。他们的动作专业而有力，带着一种国家机器的冰冷质感。
我看着他们被戴上一种特制的银色智能手环，手环发出“嘀”一声轻响，锁死。然后，他们被带往与我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