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抽抽搭搭地问。
“我躲火场时听见密道有动静，猜是你。”
他喘着气，
“我就在这儿等，灯笼都快灭了。”
“你不怕吗？”
“怕啊。”
他咧嘴一笑，
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
“可你要是死了，
谁还帮我写练剑心得？
苏庄主罚我抄《落雪十三剑》心法一百遍，
你得帮我。”
她说不出话，
只能把脸贴在他后颈，
眼泪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淌。
那一夜，
他们翻过三道山岭，
趟过两条冰河。
沈如晦的十根手指全冻裂了，
血一道道渗在雪上，像梅花印。
快天亮时，
终于找到一座破庙。
他把她放在干草堆上，
自己却蹲在门口守了一夜，
手里攥着那把从火场捡回来的短剑，
眼睛瞪得像铜铃。
第二天她醒来，
发现自己盖着他的外袍，
而他正用冻僵的手给她倒热水。
“醒了？”
他递过碗，指尖发紫，
“喝点，暖暖。”
她接过碗，手抖得拿不稳。
他干脆坐到她旁边，一勺一勺喂她。
“阿雪。”
他忽然说，声音很轻，
却像刀刻进她心里，
“我陪你长大，陪你报仇。”
她抬头看他。
他脸上有灰，
有血，有冻疮，可眼神亮得吓人。
她哭了。
不是因为冷，不是因为痛，
是因为她突然觉得，
这世上还有人没丢下她。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
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信你。”她哽咽着说。
从那天起，她真的信了。
她以为，这世间再怎么变，
总有一个人会站在她身后，
像那夜的灯笼，
哪怕破了角，也会一直亮着。
她不知道，
后来的某一天，这盏灯也会熄。
可那一刻，她信了。
人啊，总是先信了，才学会不信。
第3章 崖下雪
三年后，断刃崖。
苏烬雪跪在雪地里，
十指血肉模糊，指甲翻裂，
像被野兽啃过。
她刚从一块冻硬的尸骨旁挪开，
那尸体已经看不出模样，
只有一截断剑还攥在手里。
她一根根掰开死人的手指，
想看看是不是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短剑。
不是。
她扔下尸骨，继续挖。
三个月了，
她每天天不亮就来，
天黑透才走。
吃的是干粮，睡的是山洞。
夜里毒发，
就蜷在角落咬着袖子忍，
不敢出声，怕引来“天听”的人。
可她不怕死，她怕找不到他。
沈如晦被“天听”追杀，
最后一战就在断刃崖。
目击者说他被一掌轰下悬崖，
坠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可苏烬雪不信。
“你说过要陪我报仇的。”
她对着风雪喃喃，“你不能死。”
她记得他背她出火场时的温度，
记得他缺牙的笑容，
记得他喂她喝水时手抖的样子。
这么活生生的人，
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她不信。
所以她挖，一寸一寸地挖，
像疯了一样。
直到春雪初融，
崖底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