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怎么了?”顾泽宇注意到我的异常,蹙眉问。

“没事。”我挺直背,尽量让声音平稳,“老毛病,胃有点不舒服。”

苏婉儿立刻关切地凑上来:“大哥你又胃疼了?肯定是昨晚没吃好又熬夜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笨手笨脚打碎了爸爸的壶盖,也不会害你被爸爸说,心情不好影响消化……”

她的话听起来满是自责和关心,却精准地把“我熬夜”“我心情不好是因为被批评”“我身体不好”这些信息点,再次塞给了顾泽宇。

果然,顾泽宇的眼神软化了,看向婉儿时带了点安慰:“别太自责,不关你的事。”转而对我,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疏离,“身体是自己的,多注意休息。”

他拍了拍婉儿的肩膀,先离开了。

我看着他还残留着一丝温和侧脸,那句话堵在胸口,闷得发疼。泽宇,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比不过她几句“无心”的话吗?

胃里的疼痛疯狂叫嚣,几乎让我站立不稳。我扶住冰冷的墙壁,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和身体的不适一并狠狠压下去。

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下午,我强撑着处理完最后几份文件,把明天父亲要的并购报告最终版发到了他的邮箱。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消耗我所剩无几的精气神。

窗外天色渐暗。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短暂的放空。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家庭群的消息。母亲发了好多照片,是晚上他们出去吃饭的合影,庆祝婉儿实习顺利。照片里每个人都在笑,包括昨天还在为紫砂壶盖生气的父亲。

没有人问我回不回家吃饭。

也没有人记得,我今天早上离开时,脸色有多糟糕。

胃部的疼痛仿佛已经麻木,变成一种持续存在的、沉重的背景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心脏深处蔓延开的冰凉和疲惫。

我拿起车钥匙,关掉办公室的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回家的路很长,路灯的光晕一段段掠过车窗,明明灭灭,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无法挽回地改变。裂痕已经产生,并且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蔓延。

而我,只是觉得越来越累。

肩上的重量,胃里的灼痛,还有心里那处空荡荡的、发凉的地方……都在无声地呐喊。

但我只能选择沉默。

因为我是大哥。

4.

胃里的那把钝刀,好像一夜间开了刃,从隐隐的磋磨变成了清晰的切割。连续几天,它都在提醒我它的存在,用那种不容忽视的、固执的疼痛。吃下去的止痛药像是扔进深潭的小石子,只能激起片刻微不足道的涟漪,很快便被更深沉的痛楚吞没。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

没有告诉任何人,我预约了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的全面检查。潜意识里,或许是怕万一结果不好,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家人,看到我可能出现的狼狈。又或许,我只是习惯了独自处理一切,包括可能到来的坏消息。

检查过程繁琐而冰冷。昂贵的仪器发出规律的嗡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表情专业而疏离。躺在CT机上的时候,冰冷的机器圈绕着身体旋转,像一个冷漠的审判者。我盯着头顶苍白的天花板,胃部的疼痛奇异地暂时退潮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茫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