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彩票梦醒
“这是哪儿？”
李牛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墙上“中国福利彩票”的烫金招牌，混沌的脑子骤然清明——彩票中心！
他猛地攥紧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彩票，指尖都泛了白，一串数字在脑海里炸开：6、9、13、26、27、32，蓝球11！
“中了？
我真中了？！”
他喉咙发紧，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买了整整三年，从工厂流水线的枯燥夜晚到发薪日的咬牙坚持，这张小小的纸片，竟然真的砸来了大奖！
正心神激荡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先生，您好。”
李牛莽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杏眼。
穿制服的小姐姐身姿挺拔，眉眼弯弯，胸前的工牌印着“033号工作人员”。
“我是福彩中心的工作人员，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我来兑奖！”
李牛莽慌忙掏出彩票递过去，声音都带着颤音，“你看看，是不是中了？”
小姐姐接过彩票，对着终端机一扫，瞳孔微微睁大，随即笑意更深：“哇，先生！
恭喜您中了一等奖，奖金500万！
扣除个人所得税后，实际可领取400万。
现在就办理兑奖手续吗？
需要出示您的身份证。”
标准的流程话术，清晰利落得像预设好的程序，李牛莽却听得心潮澎湃，连忙摸出身份证：“要要要！
这是我的身份证！”
小姐姐接过身份证登记，目光落在姓名栏时，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姓名李牛莽，26岁，对吗？”
她抬眼看向他，眼底藏着憋不住的笑意，“先生，您确定这是您的身份证？”
“啊？
有什么问题吗？”
李牛莽愣了一下。
“没、没什么，就是这名字……” 小姐姐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对不起对不起，李先生，我实在没忍住！”
李牛莽早已习以为常，脸上波澜不惊。
打从小时候起，每次报出自己的名字，总能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起初他还会脸红生气，久而久之也就看淡了——流水线的日子本就沉闷，能让大家乐一乐，也算是件趣事。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也会郁闷地琢磨：当初爸妈取名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就这么随便，给自个儿取了个“李牛莽”，连后果都不考虑考虑……“好了李先生，身份证已经登记完毕。”
033号小姐姐收起笑意，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现在您只需要提供一张一类银行卡，我们就能把税后奖金转入您的账户了。”
李牛莽连忙从裤兜里摸出那张用了三年的工资卡，双手递过去，心脏还在砰砰直跳——400万，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在他等着确认转账信息时，小姐姐话锋一转，脸上又挂上了标准的微笑，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对了李先生，为了助力公益、帮助贫困人口，我们这里设有爱心捐赠通道，所有善款都会用于扶贫济困项目。
当然，捐赠完全自愿，不强制要求。”
“捐、捐款啊？”
李牛莽愣了一下，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他这辈子省吃俭用，流水线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多，那需要捐多少？
“是的，多少全凭您的心意。”
小姐姐保持着得体的姿态，眼神却不经意间扫过他洗得发白的工装裤。
李牛莽咬了咬牙，原本想说捐1000块——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大数额。
可抬眼对上小姐姐那双带着期待的杏眼，想起刚才她因为名字笑出声的模样，又莫名觉得不能太“寒酸”，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口：“那、那我捐3000吧。”
“好的先生，非常感谢您的爱心！”
小姐姐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飞快地在系统里录入捐赠金额，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可李牛莽的目光恰好落在她低头的瞬间——那抹笑容褪去得极快，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鄙夷，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心里咯噔一下，说不清是委屈还是难堪。
3000块对他来说，是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是能给老家父母换台新冰箱、给自个儿添几身像样衣服的钱。
可在这彩票中心里，在这400万的奖金面前，这3000块，似乎连换一个真心的笑容都不够。
2 海鲜盛宴
他抿了抿嘴，没敢说什么，只是默默把银行卡往小姐姐面前推了推，声音低了些：“那、那麻烦你快点转账吧。”
走出福彩中心，阳光裹着暖融融的风扑在脸上，李牛莽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指尖都透着雀跃——400万！
刨去捐赠的3000块，还有399万7000，这数字像团小火苗，把他心里烘得滚烫。
这辈子净跟流水线、萝卜青菜打交道了。
每个月4000多的工资，3000要准时寄回乡下给爸妈贴补家用，600块给读高中的妹妹当生活费，剩下的钱只能精打细算地凑活三餐。
萝卜炒青菜、青菜炖萝卜，偶尔食堂做回锅肉，他都得省着吃，胃早就淡出鸟蛋来了。
正走着，鼻尖突然飘来一股鲜美的香气。
李牛莽抬头一看，前面路口挂着块红底黄字的招牌——“鲜味阁海鲜自助”，下面一行小字写着“268元/位”。
以前路过这儿，他总忍不住停下脚步，盯着橱窗里肥美的龙虾、鲜嫩的扇贝咽口水，心里把每种海鲜都想了遍怎么吃，可一摸口袋里的碎钞，只能摇摇头快步走开。
“今天不一样了！”
李牛莽挺直腰板，拍了拍胸脯，感觉浑身是劲。
他理了理皱巴巴的工装衣领，大摇大摆地朝着大排档门口走去，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先吃两斤龙虾，再啃十个扇贝，还要把平时舍不得点的帝王蟹腿吃个够！
可想象中服务员笑脸相迎、热情招呼的场景压根没出现。
门口站着的年轻服务员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沾着点机油的鞋子上打了个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眼神里的鄙夷像冰碴子似的，直白得让人没法忽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