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从小就对我进行苦难教育,骗我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我信了。
信到捡烂笔头写作业,用橡皮碎块擦字。
直到那天,我被校霸堵在墙角,打得头破血流。
我哭着求爸妈,他们却说没钱没势,让我忍。
我没忍住,从顶楼一跃而下。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岁。
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站在我面前,温柔地问:“孩子,你愿意跟我们回家吗?”
上一世,我摇头拒绝。
这一世,我扑进他们怀里,哭着点头:“我愿意!带我走!”
“小也,你真的决定了?”
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าก的颤抖,她用力攥着我瘦弱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跟你爸……我们只是穷,但我们是爱你的啊!”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写满“悲痛”与“不舍”的脸。
这张脸,我看了十年,也信了十年。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爸爸蹲在角落,吧嗒吧嗒地抽着劣质卷烟,浓烈的烟雾呛得人眼睛疼,他深深地埋着头,佝偻的背影像一座被生活压垮的山。
多逼真的演技。
我上辈子就是被这副模样骗了整整二十年。
我记得,我十岁时,因为营养不良,个子比同龄人矮一个头。我捡同学扔掉的烂笔头写作业,把别人用尺子切掉的橡皮碎块攒起来,小心翼翼地用。
我记得,冬天没有厚衣服,我冻得满手满脸都是冻疮,又痒又疼。妈妈会抱着我哭,说:“都怪爸妈没本事,让你跟着我们受苦。”
我记得,初中时我被校霸堵在厕所里,他们抢走我攒了三个月的饭钱,把我的头按进水桶。我回家求救,爸爸叹着气,递给我一块钱:“去买个面包吧,别惹他们了,我们这种人,惹不起。”
我信了。我全都信了。
我相信我们家是世界上最穷、最不幸的家庭,我相信隐忍和顺从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直到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我因为长期的抑郁和霸凌,选择从教学楼顶一跃而下。
灵魂飘在半空,我才看到了真相。
我看到我那“穷困潦倒”的父母,坐着一架私人直升机匆匆赶来。妈妈穿着价值六位数的香奈儿套装,哭得妆都花了。爸爸一巴掌扇在校长脸上,吼声震天:“我儿子在你们学校出事,我要你们整个学校给他陪葬!”
我看到他们调动了全市的资源,只用了半天,就让那个霸凌我的校霸全家破产,跪在我的尸体前磕头求饶。
我看到他们买下了市中心最贵的墓地,为我举办了一场极尽奢华的葬礼。
我更看到了,葬礼后,他们回到那栋我从未踏足过的、宛如城堡的别墅里,妈妈抱着我的遗像,崩溃大哭:“都怪你!什么狗屁苦难教育!现在好了,儿子没了!你满意了?”
爸爸一拳砸在红木桌上,悔恨的泪水纵横交错:“我以为……我以为这样能让他更坚韧,更有出息……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的儿子……”
原来,他们不是穷,他们是京城一手遮天的顶级豪门。
原来,我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只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教育实验”。
可笑,又可悲。
现在,我重生了。
重生到十岁那年,顾氏夫妇想要领养我的这一天。
顾叔叔和林阿姨,是我爸妈口中“远房的、有点小钱的亲戚”。上一世,他们看着我可怜,想带我走,给我更好的生活。
是我自己,愚蠢地拒绝了。
这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从妈妈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一步步走向门口那对夫妇。
他们穿着得体,气质儒雅,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怜爱。
林阿姨朝我伸出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小也,跟我们走吧,阿姨给你买新衣服,给你买大房子住,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
我看着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我不是在哭我的“父母”,而是在哭我上一世那个愚蠢、卑微、最后惨死的自己。
“我愿意!”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三个字,然后猛地扑进林阿姨温暖的怀抱。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一僵,随即用更大的力气抱紧我。
“爸,妈。”我转过头,看着门口那两个瞬间变了脸色的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们。从今天起,我叫顾昭,和你们,再无关系。”
爸爸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烟蒂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妈妈脸上的悲痛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背叛的错愕和愤怒。
“陈也!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养了你十年!你说走就走?”
我冷笑一声。
养?
是让我吃剩饭、穿破衣、捡垃圾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脸深深埋进林阿姨的怀里。
顾叔叔挡在我身前,声音沉稳而有力:“大嫂,话不能这么说。既然你们觉得养小也很吃力,现在我们愿意接手,不是两全其美吗?这是五十万,就当是这些年,你们的辛苦费。”
他递过去一张银行卡。
我从林阿姨的臂弯里探出头,清楚地看到,我那“穷爸爸”在看到那张卡时,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是啊,区区五十万,对他陈天雄来说,连一顿饭钱都不够。
可他还是接了过去,脸上挤出悲痛欲绝的表情:“弟妹,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不是卖儿子……罢了,罢了,只要小也好,我们就放心了。”
演,接着演。
我看着他们炉火纯青的演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们走吧。”我拉了拉林阿姨的衣角,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好,小昭,我们回家。”
顾叔叔和林阿姨一左一右地牵着我,走出了这个困了我十年的、名为“家”的牢笼。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暴怒的咆哮,和一个杯子狠狠砸碎的声音。
我嘴角微微上扬。
陈天雄,苏婉,你们的“苦难教育”实验,失败了。
而我,顾昭,新生了。
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顾家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破旧的筒子楼下,像一只误入贫民窟的天鹅,引来无数围观的目光。
我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感觉像坐在一团云上。车窗外,那栋灰败的楼房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
林阿姨,不,现在应该叫妈妈了。她一直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她不停地用纸巾帮我擦脸上的灰和眼泪,嘴里念叨着:“看看这孩子瘦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回家就给你炖鸡汤补补……”
顾叔叔,我的新爸爸,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眼神复杂:“小昭,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都跟我们说,不用客气。”
我点点头,鼻子一酸。
这就是被当成“人”来对待的感觉吗?
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塑造、随意抛弃的实验品。
车子一路开进了一片别墅区,这里的每一栋房子都像电视里的城堡。最后,车停在一栋三层楼高、带着巨大花园和喷泉的别墅前。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老管家早已等在门口,恭敬地打开车门。
“先生,太太,小少爷,欢迎回家。”
我跟着他们走进屋里,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挑高的天花板上挂着璀璨的水晶吊灯,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旋转楼梯铺着柔软的红地毯。
这……就是我“远房亲戚”的家?
我那对演员父母口中“有点小钱”的亲戚?
“小昭,这是你的房间。”妈妈带我推开二楼的一扇门。
房间很大,比我之前住的整个家都大。里面有柔软的大床,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花园。书桌上摆着全新的文具和一台苹果电脑。衣帽间里挂满了崭新、漂亮、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童装。
“喜欢吗?”妈妈温柔地问。
我用力点头,眼眶又热了。
“喜欢就好。”她摸了摸我的头,“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热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冲刷着我身上的污垢,也仿佛在冲刷着我前世的记忆。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瘦小、怯懦的男孩,黑黄的皮肤,凹陷的脸颊,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陈也了。
你是顾昭。
你将拥有一切,也将亲手夺回一切。
换上新衣服下楼,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全是我爱吃的。
我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吃得很快,很急,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妈妈不停地给我夹菜,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心疼。“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都是你的。”
一顿饭的工夫,我吃了三大碗米饭。
放下碗筷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爸,妈。”我看着他们,认真地说,“谢谢你们。”
爸爸笑了,很开怀:“傻孩子,跟自己爸妈客气什么。”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响了。
管家去开了门,很快,我的前“父母”——陈天雄和苏婉,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换了一身行头。不再是破旧的衬衫,而是低调奢华的定制西装和长裙。脸上的悲苦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苏婉的目光扫过餐厅,最后落在吃得满嘴是油的我身上,眉头瞬间皱起。
“陈也,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这位女士,请你搞清楚,我现在叫顾昭。还有,我有没有教养,似乎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责。”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大概从未想过,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了十年的儿子,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你!”她气得指着我。
“大嫂,你们怎么来了?”顾爸爸站起身,脸上客气的笑容淡了几分,“如果是因为白天那五十万觉得不够,我们可以再谈。”
陈天雄摆了摆手,目光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我。
“顾恒,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儿子,我要带回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下达一道命令。
顾爸爸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天的领养协议可是你亲手签的字,钱你也收了。怎么,想反悔?”
“那张纸,不过是陪你们演一场戏而已。”陈天雄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随手扔在桌上,“这里是五百万。顾恒,别给脸不要脸。我陈天雄的儿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顾家来养了?”
五百万!
上一世的我,连五百块都没见过。而现在,他轻飘飘地扔出五百万,只是为了“买回”我。
我看着那张支票,只觉得无比讽刺。
顾爸爸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陈天雄,你别欺人太甚!小昭是自愿跟我们走的!你凭什么带他回去?”
“凭什么?”陈天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我是他老子!顾恒,我劝你识相点,别逼我动手。我陈家的能量,你比我清楚。”
他的话里充满了威胁。
顾家在京城确实算得上豪门,但跟陈家这种隐藏在水面下的巨鳄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止一个量级。
顾爸爸的拳头握紧了,脸色涨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苏婉得意地扬起嘴角,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来拉我。
“陈也,别闹了,跟妈回家。”
我猛地向后一缩,躲开了她的手。
然后,我站了起来,走到陈天雄面前,仰头看着他。
“想让我回去?”我冷冷地问。
“当然。”陈天雄的嘴角勾起一抹“我就知道”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以。”我点了点头,“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一瞬间,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陈天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苏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顾爸爸和顾妈妈也震惊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陈天雄一字一顿地问,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危险的怒意。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狠狠地钉进他的耳朵里。
“我说,你,跪下来,求我。否则,我死都不会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