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瞬间堵死,冷汗顺着脊梁往下爬。
“妈……我、我上厕所。”
“上厕所背书包?”
她抬手,一把薅住我头发,往里拽。
我挣,头皮像被撕开,火辣辣疼。
她另一手夺过帆布包,往地上一倒——
衣服、肥皂、铝饭盒“咣当当”滚一地。
“想飞?翅膀硬了?”
她抬脚就踩,盒子瘪成铁皮,肥皂碎成渣。
我扑过去抢,她反手一巴掌,把我扇进院子。
“小强!小丽!出来!”
屋里灯次第亮。
弟妹迷瞪着眼,站在门口,像两尊被吵醒的泥娃娃。
“把门窗给我锁死!今晚开始,轮流看着她!少一眼,我剥你们皮!”
林小强吓得一哆嗦,钥匙“哗啦”掉地。
李桂花弯腰捡起,当着我面,“咔哒”——
正门反锁。
“咔哒”——
厢房插销。
“咔哒”——
连窗户都钉上木条。
声音一串,像给我钉棺材钉。
她推我进西屋,力气大得吓人。
我踉跄扑到炕上,门板在背后“砰”地合上,接着是铁锁转动的脆响。
“明儿一早照相,后天迎亲,死了这条心!”
脚步声走远,煤油灯的光也从门缝抽走。
黑暗砸下来,重得我喘不过气。
我摸黑爬起,拽门,纹丝不动。
窗推不开,木条钉得死紧,只留一条缝,风刀子一样往里灌。
我把脸贴在冰凉的窗棂,眼泪刷地滚下来——
不是委屈,是恨。
恨得牙根发痒,恨不得把这个世界咬碎。
外屋传来低低对话:
“哥,咱真要看死姐?”小丽声音抖。
“妈说……不看就挨打。”小强底气不足。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咚咚”敲窗。
“小强,小丽,过来!”
两团黑影移到窗边,影子在月光底下缩成鹌鹑。
“姐……”
我压低嗓音,却咬字如铁:
“愿意姐死,还是愿意姐活?”
小强攥衣角,不吭声。
小丽先哭出来:“我想姐活……”
我伸手出去,摸到她头发,软得像刚抽穗的麦子。
“那好,听姐的,后半夜你们换班睡,留一个人,钥匙压门槛底下,姐只要十分钟。”
小强闷头半晌,憋出一句:
“妈知道了,会打我们。姐你出去了还会回来吗?”
我冷笑,声音低得只有窗棂能听见:
“打不死,就能长记性。你们想一辈子像妈那样,在土里刨食,再把闺女论斤卖?”
影子晃了晃,像被风吹的小树。
良久,小强把钥匙从窗缝塞进来,金属冰凉,却烫得我眼眶发热。
“姐,你跑吧,我装睡。”
我握紧钥匙,指节发白。
“放心,姐带你们一起飞,早晚。”
月光移过窗棂,落到我手上,像给我戴了一副银手铐。
我攥着钥匙,坐回炕角,听外面风声、狗声、心跳声,混成一锅粥。
我告诉自己:
再等等。
等村子睡死,等李桂花的呼噜盖过雷声,等命运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