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启迪心舍，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司。我们是一个‘场’，是一个帮助人提升心灵维度的道场。能留在这里的，都是有缘人。缘分尽了，强求不得。”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话听着不对劲啊。
“蓉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悲天悯人的表情：“姜哲，公司研究决定，你跟我们的‘场’不合。从今天起，你就不用来了。”
我愣住了。
开除？就因为我喝茶喝快了？
这也太扯淡了吧。我在这儿干了三个月，虽然天天觉得这帮人有病，但工作上我可没出过半点岔子。客户的方案我按时交，数据报表我做得漂漂亮亮。就因为一杯茶，说开就开？
“蓉姐，这是正式的辞退通知吗？”我问。
“不要说得这么生硬。”她走回座位，慢条斯理地说，“这不叫辞退。这叫‘剥离’。你的能量频率，已经不适合我们这个高能量的‘场域’了。为了你好，也为了我们好，和平地分开，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
行，解脱就解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那……关于离职手续和赔偿的问题？”我问出了最关心的一点。根据劳动法，公司无故辞退试用期员工，也得给半个月工资的赔偿。我虽然刚过试用期没几天，但他们这明显是违法解除，得给我一个月工资作为赔偿金，也就是N+1里的那个“1”。
李蓉笑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在讨论哲学问题。
“姜哲啊姜哲，你还是没悟。”她拿起桌上的一个小香炉，用小镊子夹起一片香，点燃，“我们谈的是‘心’，你怎么总想着钱呢？”
“谈钱，太俗，也太伤感情了。”她把香插进香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我们是好聚好散。这个月的工资，我们会足额发给你。至于赔偿，那是对那些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商业机构而言的。在我们这里，谈赔偿，就是对我们之间这段‘缘分’的侮辱。”
我看着那缕青烟，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你俗不可耐”的脸，忽然也笑了。
行啊。
跟我谈“缘分”，不跟我谈钱。跟我谈“场域”，不跟我谈法律。
我点点头，站起身，很平静地说：“蓉姐，我明白了。”
李蓉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对我的“顿悟”感到很满意。“这就对了。放下执念，天地宽。去人事部办手续吧，他们会处理好的。”
我没动。
我当着她的面，掏出了我的手机。
李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你这是……？”
我没理她，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找到了一个我早就收藏好的文件。
然后，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最标准的播音腔，开始朗读。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第三十九条，劳动者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
我抬起头，看着李蓉那张瞬间错愕的脸，微笑着问她。
“蓉姐，请问我喝茶太快，是符合‘严重违反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还是‘严重失职，营私舞弊，给用人单位造成重大损害’？或者说，我‘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