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街坊邻居看见我扛着这么个大袋子，都绕着走。
银行。
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锃光瓦亮的吊灯，空气里都飘着钱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穿着脏兮兮的外卖服，扛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走到VIP柜台前。
袋子放下时，发出沉闷的纸张摩擦声。
那个梳着油头、永远面带职业假笑的经理皱着眉走过来。
“先生，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他语气里的不耐烦，隔着三尺远都能闻到。
我没说话，只是“哗啦”一下，拉开了蛇皮袋的拉链。
满满一蛇皮袋，印着老板遗像的冥币！
那刺眼的黄色，在银行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亵渎神灵的气息。
经理脸上的假笑，瞬间冻结，然后像劣质的瓷砖一样，寸寸碎裂。
他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嘴唇失去所有血色，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他的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
“哥……大哥……”他声音变调，带着哭腔，一把抱住我的腿：“这、这是……真·死人钱啊！”
他仰着头，语无伦次：
“我们这…能换！能换真·活人币！行不？汇率1比1！马上到账！求您……快把它拿走！求您了！”
我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镜头切换：我的手机屏幕。
银行APP推送通知，弹窗跳出：
“您的账户1234于07:31入账款项人民币300,000.00元。余额：300,000.42。”
数字真实，刺眼。
经理还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裤裆处一片深色水渍正在蔓延，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骚臭味。
我扛起空了的蛇皮袋，转身，漠然地走出银行旋转门。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
当晚，本地新闻。
电视里，面容严肃的女主播播报：
“本台最新消息，本市某银行一名经理于今晨被发现在家中暴毙。死因疑似极度惊恐引发的心脏骤停。据目击者称，死者临终前不断喃喃自语‘我的钱……我的像……’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我站在出租屋的窗前，手里拿着一张新取的、散发着油墨香的百元大钞。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像是在嘲笑什么。
我把钞票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然后，我张开嘴，把它塞了进去，开始咀嚼。
“咔嚓…咔嚓…”
纸张和油墨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点苦，有点涩。
但最终，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味道，在我舌尖弥漫开来。
那是…血的味道。
我懂了。
“原来，‘穷’的味道……是纸和墨，还有点…人血的铁锈味。”
3
窗台上那盆“冥币”早就被我扔了，连盆带土，干干净净。
现在那地方，只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虎钳。是我从废品站捡来的，钳口沾着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油污，一张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像计时器。
为我头上这片“不毛之地”倒计时。
我站在洗手间那面布满裂纹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眼神麻木，头顶却热闹得很——发际线像败退的军队，一路后撤，中央地带干脆举了白旗，一片油光锃亮的“地中海”，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个讽刺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