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赵德柱脸色一沉。
我不再看他，从布包里取出那块玉佩，直接走到旁边一个专做玉器生意的摊子前，借了摊主强光手电和放大镜。摊主是个明白人，默默递了过来。
强光打上去，玉质结构致密均匀，毫无现代机械打磨的痕迹。在放大镜下，边缘处极其细微的使用磨损和自然的沁色，更是做不了假。最重要的是，我在玉佩边缘一个极不显眼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几乎与包浆融在一起的、用微雕技法刻出的印记——“陆子冈”。
明代琢玉圣手陆子冈！他的作品，素面朝天，却工巧绝伦，有“良玉不琢”之美誉。这块玉佩，正是其“大巧不工”的代表，看似无纹，实则每一道弧面都经过了极致精准的打磨，才能有那般内敛的光华。
我收起工具，将玉佩托在掌心，面向众人：“和田羊脂白玉籽料，明代陆子冈‘无工’牌。赵老板，您给估个价？”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玩古董的，谁没听过陆子冈的大名？那几个原本看笑话的摊主，眼神都变了，凑近细看，然后纷纷倒吸凉气。
“真是……光气内蕴，包浆老到！”
“这玉质，这工……没跑了！”
“陆子冈的素牌，这得值多少？”
赵德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显然也看出了门道，但嘴上仍硬：“胡说八道！你说陆子冈就是陆子冈？谁知道是不是你苏家早就备好的东西，拿来演戏！”
我轻笑一声，将玉佩收回：“是不是，自有公论。赵老板，古玩行，靠的是眼力，不是嗓门，更不是……”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和他身后的跟班，“……偏见。”
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的一片哗然和赵德柱铁青的脸色，转身没入尚未散去的晨雾中。
掌心那块玉佩，温润依旧。这只是开始。
2
“赵德柱那天回去，砸了三只乾隆官窑的碗，心疼得他手下那几个伙计脸都绿了。”
王庆坐在我对面，呷了一口廉价的茉莉花茶，笑眯眯地说。他身材干瘦，眼睛却亮得惊人，是津门鬼市的地头蛇，也是我的情报来源。这间临街的茶馆，是我们的据点。
“消息放出去了？”我问。那块陆子冈玉牌，我通过王庆的渠道，暗中联系了一位南方的收藏家，价格谈得很理想。
“放心，苏大小姐您一战成名。”王庆压低声音，“现在整个津门古玩圈都知道，苏家出了个女掌眼，在赵德柱眼皮底下捡了陆子冈的漏。赵德柱这回，脸丢大了。”
我并不意外。赵德柱垄断津门古玩市场多年，仗着资历和势力，打压同行，尤其看不起我们这些老牌世家，觉得我们碍事。爷爷去世后，他更是几次三番想吞掉苏家的产业。
“他不会善罢甘休。”我转动着茶杯。
“当然不会。”王庆凑近些，“听说他最近在捣鼓一件‘重器’，准备在月底的‘雅集’上亮相，据说是什么‘朱耷’的珍品，要一举挽回面子，顺便……把你彻底踩下去。”
朱耷？八大山人？他的画作笔墨简练，意境空灵，仿品极多，但真迹堪称国宝。
“消息可靠？”
“从他一个相好的嘴里漏出来的，花了点小钱。”王庆搓了搓手指，“具体什么样，还没查到。不过，赵德柱这次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估计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