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同事投来各异的目光，有同情，有漠然，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看戏。林小雨想过来帮忙，被同组的人悄悄拉住。
周衍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停顿了一秒，然后缓缓直起身。他看着唐薇，眼神平静得令人心慌：“唐总监，抱歉。咖啡的钱，从我工资里扣。您的干洗费用，我也会负责。”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唐薇冷笑，声音传遍整个楼层，“一个住地下室的穷鬼，一个被前公司扫地出门的破产佬！星海招你进来是做慈善吗？”
她的话像刀子，精准地剖开他竭力维持的尊严。周围响起细微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总监办公室的门开了。
沈星冉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一丝不苟，仿佛早已习惯了清晨的忙碌。她的目光掠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掠过唐薇裙摆的污渍，最后落在周衍通红的手背和他紧握的拳头上。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无关紧要的人。
“早会时间到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会后处理。”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径直走向会议室，经过周衍身边时，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周衍，把我让你做的方案打印十份，立刻送到会议室。”
唐薇狠狠瞪了周衍一眼，冷哼一声，扭身跟上沈星冉。
周衍站在原地，手背的疼痛尖锐地提醒着他现实的屈辱。他走去打印间，机器嗡嗡作响，吐出还带着温度的纸张。
第一页顶端，是沈星冉昨晚最终确认的方案标题。而右下角的作者署名，只有醒目的三个字——沈星冉。
没有“周衍”，甚至连“指导”二字都没有。
他拿起最上面那份方案，纸张边缘锋利，几乎割破他的指尖。
早会持续了一个小时。周衍作为实习生，没有资格进入核心会议室，只和其他几个实习生一起，坐在外面的工位上，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讨论声和沈星冉清晰冷静的陈述——陈述着他熬通宵写出的心血。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沈星冉最后一个走出来，将一叠文件扔在他桌上，正是他刚才送进去的那份方案。
“数据模型有问题，核心假设站不住脚。”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审视一件不合格的工具，“重做。下班前我要看到新版本。”
周衍翻开方案。她在几处关键数据上打了红叉，批注犀利刻薄，全盘否定了他推导逻辑。
“沈总监，”他抬头，声音因熬夜和刚才的冲击有些低哑，“这个模型是依据上周行业白皮书的最新数据构建的，我认为……”
“你认为？”沈星冉打断他，唇角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一个实习生，凭什么‘认为’？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做不了，就滚。”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冷酷。
周衍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缓缓拿起那份被贬得一文不值的方案。
他打开电脑，调出原始数据文件，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重新演算。屏幕的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冷静得可怕。
半小时后，他停下了动作。
沈星冉圈出的那几处“错误”数据，根本就不是错误。那是她亲自拍板定下的参数。她否定的，是她自己昨天的决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