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些开大车的，把路都搞坏了！”
我看着李卫国那张布满老年斑却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脑子里“轰”的一声。
一年前的画面，带着血腥味，猛地冲破记忆的闸门。
同样是这条路，同样是这个位置。
我开着小轿车，我妻子坐在副驾，我们刚从商场出来，她还笑着说晚上给我做最爱吃的红烧肉。
一辆失控的渣土车从侧面撞了过来。
我昏迷前，只看到她满脸是血，微弱地呼吸着。
救护车来了，就是被这群跳着《好死日》的暴走团，活活堵在了这里。
整整十五分钟。
我亲眼看着救护车上的医生急得跳脚，亲耳听着那刺耳的音乐和老人们无所谓的笑骂声。
十五分钟，黄金抢救时间，就这么被他们当成一场热闹给看没了。
等他们终于让开一条缝，我妻子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创伤性颅内大出血，如果能早十分钟……”医生的话，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反复切割。
现在，这把刀，又对准了我女儿。
我看着仪表盘上飞速流逝的时间，3:48:33。
我看着车窗外李卫国那张与一年前别无二致的、蛮横而自得的脸。
血液冲上头顶，双眼瞬间赤红。
世界在我眼中变成了一片血色，理智的弦，一根一根地崩断。
毁灭。
我要他们全部毁灭。
绝望的尽头，不是崩溃，而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疯狂。
一个计划，一个极其疯狂的计划，在我烧灼的脑子里迅速成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脸上滔天的恨意被强行压下，声音里只剩下货车司机惯有的那种疲惫和无奈。
“老板，货可能要晚点，路上遇到一群‘活菩萨’，把路给堵死了。”
“活菩萨”三个字，我说得又轻又慢，牙齿几乎要咬碎。
老板在那头骂骂咧咧了几句，催我快点。
我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挤出了一个近乎谄媚的笑。
我摇下车窗，探出头，对着还在骂骂咧咧的李卫国和那群老人，用一种刻意讨好的语气高声喊道：
“各位大爷大妈，别气别气，是我不对，我不该按喇叭！”
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他们都愣住了。
我继续笑着，声音更大，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前面那个高速服务区，今天搞活动，凭身份证免费领一箱牛奶和十个鸡蛋，我刚从那边过来！”
“我看你们锻炼也累了，要不我拉你们过去？我这车地方大，坐得下！”
“就当是我给各位大爷大妈赔罪了！”
我缓缓开着车，贴着他们的队伍，巨大的货箱门敞开着，像一个温顺的巨兽张开的大口。
02
车厢里，一瞬间的寂静后，爆发出震耳的欢呼。
“真的假的？免费领东西？”
“这小伙子会来事儿啊！”
“看吧，还是我们有道理，他知道错了！”
老人们争先恐后地往车上爬，为了抢一个好位置，彼此推搡着，脸上洋溢着占到便宜的兴奋和得意。
刚才还对我横眉立目的老太太，此刻甚至慈祥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早这样不就完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