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难道也只是“天机仪”演算出的数据之一？
不，我不信！
就算相遇是假的，过程是假的，但那些心动的瞬间，那些辗转反侧的思念，不可能是假的！
我要去问萧郎！我要亲口问他！
我要撕开他那张完美的假面，看看面具之下，到底是一颗怎样腐烂的心，还是……也藏着一个与我一样，被囚禁的灵魂？
我换上一身侍卫服，凭着一股疯魔般的执念，第一次逾越了宫墙。
静安居里一片寂静。我如一个鬼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还亮着灯。
透过窗纸的缝隙，我看到萧郎正端坐在书案前，手里捧着一卷书，看得入神。
月光洒在他俊朗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这幅画面，若是放在从前，足以让我心醉。
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推门而入。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我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但那丝惊愕立刻就被完美的惊喜所取代。
“明月？这么晚了，你怎么……”
“别演了。”我冷冷地打断他，声音像一把冰锥，刺破了这满室的温馨。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狠狠地甩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那是我从密室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份，也是最新的一份。
封面上写着：《大婚典礼及后续五年规划——“琴瑟和鸣”篇》。
萧郎的目光落在卷宗上，他的脸色，在那一刻，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那不是伪装，不是表演，而是一种被彻底剥光了伪装后，最原始的、赤裸裸的惊惶。
“你……你去了那里？”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颤抖。
“我去了。”我一步步逼近他，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从桃花林到夜宴，从一见钟情到生死相许！我们的一切，不过是‘天机仪’上的一串串代码，是写在羊皮纸上的一出烂戏！”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半生的委屈与愤怒。
“萧郎！你告诉我！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他被我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他看着我，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别的东西。
有痛苦，有挣扎，有绝望，甚至……还有一丝解脱。
然而，那道裂缝只存在了一瞬。
下一秒，他眼中的万千情绪如潮水般退去，重新被那温润如玉的完美所覆盖。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把那个真实的自己，重新按回灵魂的深渊。
他站直了身体，恢复了那个从容不迫的萧郎公子。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卷宗，轻轻拍了拍灰尘，递还给我。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殿下，真假，重要吗？”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我，投向了皇宫的方向，眼神空洞而辽远。
“你我，连同我们的心，都只是国家的基石。
装饰的作用，是好看，是稳固。
至于装饰本身是玉石还是泥胎，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视线重新落回我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我熟悉的、温柔的，却又无比残忍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