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了一下，敲了门。
「进。」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没有一丝情绪。
看到我，他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只是把笔搁下，抬了抬下巴。
「坐吧。」
我坐下，他将我昨天那一版的方案抽出来，放在桌上推过来。
「我看了，这一版还是不行。」
我看着那份被翻得有些皱角的文件，心口的火压都压不住了。
——你叫我来一趟，就为了再说一遍‘感觉不对’？
我忍着没说话，把文件接过来。
「许总不满意的是哪一部分？」
「整体逻辑。」
他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语气淡淡的。
「结构乱，关键数据不突出。」
我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维持职业状态。
「这个版本我是在昨天会议后连夜修改的，数据逻辑是根据您提的参数细调的。」
「是吗？」
他挑眉。
「我没看出来。」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我有种冲动想掀翻桌子。
但我还是忍着。
我必须忍着。
「好的，我会再改一版出来。」
我站起来，把文件夹收了起来。
他忽然问。
「你很介意我一直否你的方案？」
我停顿了一秒，然后笑了笑，回头看着他。
「许总跟华泰关系密切，要跟他们签的方案自然以您为标准。」
他笑了一下，没接话。
我盯着他那双眼，心里一股凉意升了上来。
这不是当初那个许昭了。
那个凌晨给我做番茄炒蛋、在毕业舞会偷偷牵我手的男孩，现在只剩下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您还有意见吗？」
我问。
他摇了摇头。
「暂时没有了。」
我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工位上，小苏正抬着头张望，看到我，冲我招手。
「怎么了，他还是不满意？」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轻松。
「他说第一版比较‘有感觉’。」
「啊？你不是改了两个晚上吗？」
她震惊，一脸‘他在玩你吧？’的表情。
「也许他只是觉得，旧的东西更顺手。」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情绪。
转身时，小苏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俩……以前真的不认识？」
我没有回答。
当年家里出事后，我没有向任何一个朋友求助，自己半工半读完成了最后半年的学业。
家里的房子和铺面都卖了，股票抛了提现，车子折价卖了，首饰和包包也都出了。
哥哥被迫中止在M国的学业回国来清算家产。
我从象牙塔里走出来，面对生活，破产和债务。
当年的我太过骄傲，我不愿意将自己落魄的样子展示给他看，我希望他只记得最骄傲，最漂亮的我。
所以我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毕业后，我才知道赚钱是那么难。
薪资少得可怜，工作任务繁杂，领导事多，同事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