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最后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一个荒谬的、带着某种自毁倾向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泡沫般不受控制地浮起。我仿佛被一条无形的、冰冷的锁链拉扯着，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指移开了“取消”键，麻木地点击了“接单”。
导航地图上，那条通往河边的路，像一条苍白的、冰冷的死蛇，匍匐在漆黑的屏幕上。
车子碾过被雨水淹没的路面，发出沉闷的滋滋声响。滨河路远离市区，异常偏僻，路灯稀疏得可怜，且大多昏暗不明，甚至有一段路完全陷入了黑暗，只能依靠车灯顽强地劈开前方无穷无尽的雨幕和浓重的黑暗。
车窗紧闭，但河水的腥气混杂着岸边水草腐烂的土腥味，依然无孔不入地钻进车厢，让人胸口发闷。导航机械地提示着“您已偏航”，但我顾不上了，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艰难地辨认着路况。
心率越来越快，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
导航显示即将到达目的地，我下意识地松了松电门，降低车速，眼睛极力地搜寻着路边的任何异常。
突然！
车灯那两道巨大的光柱，穿透密集的雨线，猛地照亮了一个人影！
她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暴雨如注的路边，没有打伞，也没有任何雨具。瘦弱的身躯被完全淋透，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令人心酸的轮廓。长长的黑发被雨水打湿，一绺绺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狠狠一脚踩死在刹车踏板上！
“吱——嘎——！”
轮胎在湿滑积水的路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叫，失去抓地力，车子猛地向前滑行了一小段距离，车尾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摆动，最终险之又险地停在了她的面前，车头几乎要触碰到她那湿透的裙摆。
惊魂未定，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似乎对刚才的惊险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只是默默地、有些僵硬地向前挪了一步，伸手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哐——”
一股更加冰冷彻骨的、带着浓郁河水和雨水腥气的风，瞬间呼啸着灌入温暖的车厢，让我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低着头，默默地坐了进来，身体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水汽的冰凉：“师傅，麻烦去……彩虹桥。”
彩虹桥？那完全是另一个方向，而且……那附近似乎是一片新兴的住宅区。我心中疑窦丛生，但巨大的恐惧压倒了疑问。
我不敢多问，甚至不敢从车内后视镜里多看她一眼，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用发抖的手指重新挂上D挡，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将车重新开回主路。
车子再次驶入雨幕。我从后视镜里，只能看到她低垂的头和不断向下滴水的发梢。水珠落在皮质座椅上，汇成一小滩暗色的水渍。车厢里开始弥漫开一股奇怪的、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混着雨水的湿冷，钻进我的鼻腔，让我胃里一阵翻滚。
空调又开始作怪了！
面板上的数字像发了疯一样飞速下降，出风口吹出的风变得刺骨冰寒，甚至带着一股地下室的霉味。我伸手去调试，却发现按钮失灵了，温度显示固执地定格在最低的LO档，甚至屏幕开始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