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囤粮啊?”
婆婆看见了,又是一顿讥讽。
“我说了,城里人就是金贵,屁大点事就吓得魂不附体。我们在这住了几十年,比你懂!”
我没理她,只是默默地把背包放在了卧室最显眼的位置。
这成了我后来唯一的依靠。
深夜,我被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惊醒。
紧接着,是凄厉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从村庄的四面八方传来。
“决堤了!堤坝决堤了!”
“洪水来了!快跑啊!”
李强也从床上弹了起来,我们冲到窗边。
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我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恐怖景象。
浑黄的洪水像一头出闸的猛兽,咆哮着,翻滚着,吞噬着它所经过的一切。
我眼睁睁看着隔壁邻居家那栋刚盖好不久的两层小楼,在洪水中挣扎了不到一分钟,就像一块积木一样,轰然倒塌,瞬间被卷入激流,不见了踪影。
全村都陷入了地狱般的绝望。
03
洪水涨得太快了。
一楼很快被淹没,冰冷刺骨的泥水没过了我们的脚踝,小腿,然后是膝盖。
家具、电器,所有东西都漂浮起来,在屋子里互相碰撞。
我们一家人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三楼的楼顶跑。
当我们终于逃到楼顶时,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变了。
平日里熟悉的村庄,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汪洋。
只有零星的几个屋顶还顽强地露在水面上,上面挤满了瑟瑟发抖的人影。
手机早就没了信号。
哭喊声,求救声,绝望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末日的悲歌。
婆婆瘫坐在地,抱着李强的腿,涕泪横流地哀嚎着。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早知道就听林晚的了,早知道就跑了……”
她的后悔在此刻显得那么廉价和可笑。
李强也吓得脸色惨白,只会抱着他妈,一个劲地哆嗦。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微弱的光亮,划破了沉沉的黑暗。
那道光,来自村口的方向。
来自阿石的那道石墙。
有人举着手电筒,站在墙上!
是阿石!
他站在他那道高大而坚固的石墙上,墙外是滔天的洪水,墙内却像一个被神明庇佑的孤岛,安然无恙。
他正奋力地朝着我们这边挥动手里的手电筒。
然后,我们看到他打开了石墙上一个平时根本没人注意到的、不起眼的小铁门。
他推出了一个简陋的木筏——仔细看才发现,那其实是一个乡下用来给孩子洗澡的巨大木盆。
他跳进木盆,用一根长长的竹竿,一次又一次地,奋不顾身地冲进湍急的洪流,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屋顶划去。
屋顶上的人们像是看到了救世主,疯了一样地尖叫起来。
阿石的木盆很小,一次最多只能载两三个成年人。
他沉默地,高效地,在石墙和被困的屋顶之间往返。
他的眼神,在手电筒的光束下,坚定得像一块磐石。
被救的村民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争先恐后地往木盆里挤。
轮到我们这个屋顶时,婆婆一改刚才瘫软的样子,猛地推开身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大婶,尖叫着让李强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