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字迹是小张的,边角还有咖啡渍。玲玲突然想起,上周她加班到凌晨,他端来的那杯咖啡。

“这些都是我联系了二十个购书读者,逐条整理的。”他的喉结动了动,“他们不是要否定你,是想更懂你的故事。”

玲玲捏着那叠纸,指节发白。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她想起签售会上那个男生说的“库存积压”,想起评分页面上的3.2分,想起阁楼里那些泛黄的“你拯救了我”的信。

“我需要时间。”她轻声说,抓起外套走向门口。

小张追出来,把伞塞进她手里。“明天上午十点,我带读者代表来见你。”他说,“不是来吵架的,是来听你讲的。”

玲玲没回头,撑着伞走进雨幕。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像极了她心里流不完的眼泪。

回到家,她翻开读者来信,最新的一封夹在最后一页:“姐姐,如果你还在写,请一定要继续。哪怕只有一个人懂,你的月亮就值得被照亮。”

而茶几上,小张留下的《读者痛点分析》静静躺着,第一页写着:“所有吐槽的背后,都是‘我想更靠近你’。”

玲玲会见了读者代表吗?那些“想更靠近她”的人,会说出怎样的真心话?

3 被遗忘的读者来信

玲玲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把长发松松挽起。她套了件最普通的白T恤,牛仔裤,像回到大学时泡图书馆的模样。

读者代表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共五个人:有大学生,有职场新人,还有个坐轮椅的阿姨。小张坐在角落,像个局外人。

“玲玲老师,我们不是来挑刺的。”开口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烬海》里苏晚在废墟里救小女孩的片段,我反复看了十遍。但前两章的景物描写太多,我差点弃文。”

坐轮椅的阿姨往前探了探身子:“姑娘,我想问苏晚为啥非要留在灾区?她图啥呀?”

玲玲愣住了。这个问题,她写的时候从未细想过。苏晚是她的奶奶的缩影,奶奶去世前总说“要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但她从未具体写过苏晚的心理活动。

“还有结局。”大学生红着眼圈,“苏晚死了,可她救的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我想知道,她的牺牲有没有意义。”

玲玲的手指绞在一起。这些问题像钥匙,打开了她心里那扇尘封的门——她太执着于“悲剧美学”,却忘了给读者留一束光。

“其实……”她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加一段。苏晚救的小女孩十年后回到灾区,成了医生;我可以把前两章的景物描写,改成苏晚的回忆,带出她和奶奶的故事。”

客厅里安静了两秒,响起零星的掌声。戴眼镜的男生笑了:“那我们肯定二刷!”阿姨抹了抹眼角:“我就说嘛,好故事不该被埋没。”

送走读者,玲玲瘫坐在沙发上。小张递来一杯热牛奶:“怎么样?”

“我好像……错了。”她轻声说,“我以为坚持自我就是对的,却忘了好的故事,是作者和读者的双向奔赴。”

小张的眼睛亮了:“那我们重新改?保留悲剧内核,加细节,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