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着小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的手指还在渗血。
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吃吧，死丫头。”
他把一块油腻的肥肉扔进我碗里。
“多吃点，养足了精神，明天还有一家。”
我盯着碗里的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不想吃。
“怎么？还给脸了？”
张屠户眼睛一瞪。
“不吃就跪到天亮！”
我不敢不吃。
我把肉塞进嘴里，闭着眼，强迫自己咽下去。
晚上，我睡在院子角落的柴房里。
身上是单薄的破布。
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冷得我直哆嗦。
我想起妈妈。
我没有见过她。
张屠户说，她生我的时候死了。
他说是我克死了她。
村里的小孩朝我扔石子。
“丧门星！”
“棺材子！”
“怪物！”
我不敢还手，也不敢哭。
我哭了，张屠徒会打我。
他说我的眼泪是钱，不能白流。
只有在灵堂上，我才能尽情地哭。
第二天，又一家办白事。
张屠户把我带过去。
“哭！”
他命令我。
眼泪又流了出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我从五岁哭到十岁，又从十岁哭到十五岁。
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两色。
白色是灵堂的幡，黑色是棺材。
我越来越擅长哭了。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张屠户动手。
只要跪在那，看着棺材，想着自己。
眼泪就自己掉下来了。
张屠户赚的钱越来越多。
他盖了新房子。
村里人一边骂我，一边又在亲人去世时请我。
他们说我的哭声能让死者走得安心。
他们真虚伪。
十五岁这年，村长家要办六十大寿。
这是一件大喜事。
张屠户却把我叫到跟前。
“明天，你去村长家。”
“去干嘛？”
我小声问。
寿宴，不用哭丧吧。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他烦躁地挥挥手。
“明天机灵点，好好‘表现’，要是能让村长高兴了，以后咱们家就有好日子过了！”
他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像见了血的狼。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比地狱更可怕的深渊。
第2章
村长家张灯结彩。
院子里摆了十几桌酒席。
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酒气。
我被张屠户推到院子中央。
“村长，我这丫头没别的本事，就是会哭。”
张屠户谄媚地对一个满面红光的胖男人说。
那就是村长。
他挺着大肚子，一双小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像黏腻的虫子。
“大寿的日子，哭什么？不吉利！”
村长假意板着脸。
“哎哟，村长，您不知道，我这丫头的哭，不是一般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