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才开始慌。
林默走到路口，红灯亮了。倒计时显示45秒，和前两次一样。他盯着红灯，突然想起大学时候学过的“缸中之脑”——如果一个人的大脑被放在营养液里，用电脑连接神经，给他输入各种感官信号，他能分辨出自己是在真实世界，还是在模拟里吗？
以前他觉得这是哲学课上的玩笑，现在却觉得后背发凉。
红灯跳成绿灯，林默跟着人群过马路。走在他前面的是个穿高跟鞋的女人，黑色的，鞋跟断了一只，她走得一瘸一拐，嘴里还念叨着：“倒霉死了，刚买的鞋就断了。”林默记得，前两次过马路的时候，也遇到过这个女人，同样的鞋，同样的念叨，连走路的姿势都没变化。
他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马路中间。周围的人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那个穿黑高跟鞋的女人越走越远，念叨的声音渐渐模糊，和前两次一样，消失在巷口。
林默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自己的脸拍了张照。照片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和前两次拍的照片没区别——连他皱眉的弧度都一样。
他关掉相机，把手机塞回口袋，快步往家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亮着灯，李大爷坐在里面看报纸，报纸是《都市晨报》，头版标题是“城西大桥维修，预计下月通车”。
“小林，回来了？”李大爷抬头看他，笑容和前两次一样，“今天加班又到这么晚？”
林默没说话，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小区。电梯里的广告是一款洗发水，女主角笑着说：“柔顺秀发，从这里开始。”林默盯着广告，直到电梯到了12楼，广告还在重复那句话，和前两次一样。
打开家门，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冰箱的指示灯亮着，发出微弱的蓝光。林默走过去，打开冰箱，里面有一瓶牛奶，脱脂的，浅蓝色包装，“晨光乳业”——和那个红裙女人买的一样。他记得自己从来没买过脱脂牛奶。
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是奶奶写的：“默啊，牛奶记得喝，别总喝咖啡。”字迹歪歪扭扭，和前两次一样。林默的奶奶半年前中风，现在在养老院，他已经半个月没去看她了。
他拿起便签，指尖发抖。这张便签，他前两次回家的时候也看到过，位置没动，字迹没动，连便签纸的折角都一样。
林默走到阳台，推开窗户。秋夜的风很大，吹得他头发乱飞。楼下的小区花园里，有个小孩在哭，妈妈在哄：“别哭了，妈妈给你买糖吃。”林默记得，前两次他站在阳台的时候，也听到过同样的哭声，同样的哄劝，连小孩哭的调子都没变化。
他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包装上的水珠滴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痕，和前两次一样。
林默突然想起那个红裙女人。她为什么每天都在凌晨三点零七分来便利店？为什么每次都买脱脂牛奶？为什么她的手机壁纸是空白的？
他掏出手机，点开日历——屏幕上显示的是10月17号，星期三。他往前翻，10月16号，星期二；10月15号，星期一。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他知道，这三天，其实是同一天。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养老院的护工发来的消息：“林先生，你奶奶今天状态很好，还问你什么时候来看她呢。”林默看着消息，突然想起前两次，护工也发了同样的消息，连标点符号都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