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烧的是纸,其实烧的是债。”
【序】
凌晨一点,城中村停电。
我蹲在楼道口给手机开热点,却收到一条空白短信,发送人:父亲。
父亲三年前就死在一场火里,尸体蜷成一只焦黑的虾,嘴里塞满未燃尽的纸钱。
短信下面自动跳出地址——正是当年起火的那栋待拆危楼。
我抬头望去,对面楼窗里亮着绿莹莹的应急灯,灯影下站着一个人,身形、秃顶、旧棉袄,全都像极了他。
他冲我咧嘴笑,嘴角裂到耳根,声音却贴在我耳骨里:“阿九,该还债了。”
——以上,是我今晚故事的开头。
如果你敢往下听,就别眨眼。
因为下一秒,纸人会睁眼,火会逆燃,时间会倒流,而你我,都在债单上按过血指印。
(一)纸扎店
我出生在“纸扎一条街”。
整条巷子不到三百米,却养活了一百零八户纸扎匠。
我们给死人糊别墅、糊豪车、糊iPhone最新款,连纸糊的网红主播都带充电线。
谁家要是死了人,先不急着报派出所,先来巷口摇号,摇到谁家的“纸人”谁就得接活。
我爹是这条街最疯的纸扎匠,他敢给活人扎纸。
“活人提前收,死后不慌张。”这是他挂在嘴边的疯话。
七岁那年,他照着我妈的样子扎了个等比例纸人,连左胸下的朱砂痣都点得惟妙惟肖。
当夜我妈就失踪了,有人看见她走进纸人里,纸人胸口那粒朱砂痣“噗”地跳了一下,像枚倒计时的红灯。
第二天,巷口老槐树上吊着一具湿淋淋的女尸,脚尖垂到我额头,水珠滴在我唇上,咸得像泪。
爹把女尸抱下来,撕掉面皮,底下是稻草。
他笑着说:“别怕,纸人替她死了,她自由了。”
那天起,我成了没娘的孩子,也是那天起,我爹的纸扎店改名——“替死纸坊”。
店规只写了一条:
“纸人一旦点睛,因果自担,概不退货。”
(二)火
我爹死于三年前的中元节。
那晚整条街烧纸钱,火舌舔到电线,老楼轰然爆炸。
我赶到时,火场外围满人,却没人敢冲进去。
爹被困在二楼,怀里抱着三十六只未完工的纸婴,它们没有五官,只在眉心留着一滴血。
火海里,爹把纸婴一只只抛下楼,每只都在空中“哇”地哭一声,落地化成灰。
最后一只纸婴落在我脚边,灰里裹着一张未燃尽的黄表纸,上面用朱砂写着我名字:
“陈九,欠命一条,利滚利,至死方休。”
我抬头,看见爹站在火窟口,用烧红的铁丝给自己点睛。
“替我守店,债还没收完。”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废墟里扒出三十六具焦骨,全是一指长的婴儿骸骨,鉴定结果:人骨。
警方封锁整条街,却独独漏了“替死纸坊”——它像被谁从相片里抠掉,连灰烬都没留下。
而我,成了唯一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