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彻底慌了。
我只想撇清关系，我只想回到我那个虽然贫穷但至少平静的生活里去。
陈天华直视着我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洞穿我所有的恐惧和懦弱。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想请你，帮我查清楚。”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让我？一个下岗工人，去调查市委书记父亲的谋杀案？
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过最荒唐的笑话！
“不……不行！”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陈书记，您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工人，拧个螺丝还行，查案子……我怎么可能会啊！公安局……有警察啊！”
我语无伦次，只想拒绝这份要命的“委托”。
陈天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我看不懂的表情。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你救了我父亲，这足以证明你的品性。你一个刚下岗的工人，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你。你就像一颗扔进沙堆里的沙子，反而更容易接近真相，更容易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放松警惕。”
他的话，既像是在夸我，又像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的“价值”所在。
一个无权无势、无人在意的“弃子”，正是他手中最好用的棋子。
这番话，让我感到了一丝被“看重”的荒谬爽感，但更多的是被推向万丈深渊的彻骨寒意。
我猛地意识到，我之所以被选中，不是因为我有多优秀，恰恰是因为我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才无所顾忌。
一无所有，死了，也无足轻重。
03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咽了口唾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陈书记，我……我家里的情况……我得养家糊口，我……”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看到陈天华的眼神，变得愈发深沉。
他没有理会我的托词，而是转身从他那巨大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袋，和一個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他把这两样东西，一起推到了我面前。
“这是交通大队关于那场车祸的结案报告，他们认定是意外。但我的人发现，报告里有几处蹊跷。你去找些他们看不到的细节。”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上。
他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个信封。
“这里面，是一万块钱。算是我个人，对我父亲救命恩人的一点心意。也是你调查前期的活动经费。”
一万块！
1995年的一万块钱！
那是我在工厂里不吃不喝干好几年才能攒下的巨款！
这笔钱，可以还清家里的欠债，可以交上妹妹的学费，甚至还能让父母过上一段好日子。
我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向那个信封，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粗糙的牛皮纸。
但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我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我知道，这钱烫手。
这哪里是什么心意，这分明是捆在我脖子上的第一道枷锁。
一旦我拿了这笔钱，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