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像是被囚禁在精致的笼子里,唯一的价值就是肚子里那块“顾家的肉”。

顾衍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身上总是带着那股“午夜飞行”的香水味。他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偶尔问及孩子,也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仿佛那只是一个需要确认归属权的项目。更多时候,他是在接电话,压低了声音,语气是沈清从未享受过的温柔耐心。

“薇薇身体弱,这次手术伤了元气,我得顾着她点。”

“她心情不好,我陪她说说话。”

“妈,薇薇那边离不开人,沈清有您照顾,我放心。”

这些话,当着沈清的面说,毫不避讳。

沈清只是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微末的痛感,是她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唯一方式。

直到某天下午,王亚茹端来的安胎药味道格外刺鼻,颜色也更深。沈清闻到那股味道就一阵反胃,忍不住推开:“妈,我今天实在喝不下。”

王亚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喝不下?这是为你好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好!你知道这一碗药多贵吗?由得你耍小性子?”

“我真的不舒服……”沈清虚弱地辩解。

“不舒服就更要喝!这是老方子,安神保胎最管用!”王亚茹不由分说,几乎是强逼着将药碗抵到沈清嘴边。

挣扎间,碗被打翻在地,深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王亚茹勃然大怒,猛地推了沈清一把:“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不想给我们顾家生孩子就直说!”

沈清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几步,腰狠狠撞在红木桌角,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小腹随之传来一阵剧烈的、下坠般的绞痛。她闷哼一声,脸色霎时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装!你还给我装!”王亚茹双手叉腰,怒气未消。

但很快,她看到了沈清裙摆上洇出的那一抹刺眼的鲜红,越来越多,触目惊心。

王亚茹的脸色也变了,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尖声道:“快!快叫司机!送医院!真是晦气!这么不经碰!”

去医院的路上,沈清蜷缩在后座,身体冷得发抖,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温热的、不断流失的液体,带走的似乎不仅是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还有她对这个家最后的一丝眷恋。

急救,手术,清宫。

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麻醉药效还没完全上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器械在身体里搅动、刮擦的恐怖触感,冰冷,坚硬,残忍。那是一种凌迟般的痛楚,不仅仅在身体,更在灵魂深处。

孩子,真的没了。

被他的亲生父亲质疑出身,被他的亲奶奶亲手推向了死亡。

醒来时,是在病房。顾衍和王亚茹站在床尾,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亚茹先开口,语气带着责备和撇清:“医生说了,是你自己体质太弱,胎像本来就不稳,情绪又波动太大,才流产的。我都那么小心照顾你了,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顾衍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有失望,有怀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快?他沉默半晌,只说:“没了也好。本来就来路不明,省得以后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