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闭上眼睛，连再看他们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死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空的，麻木的，连恨都觉得费力。
出院后，沈清被接回老宅“坐小月子”。王亚茹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仿佛她是一件彻底失去了价值的废品，连带着她流产的事，也成了她“没用”、“罪过”的证据。冷言冷语是家常便饭，吃的用的也都敷衍起来。
顾衍几乎不再回家。听说，林薇薇“身体康复”后，直接住进了顾衍另一处公寓。听说，顾衍带着林薇薇出入各种场合，形影不离。听说，他们快要订婚了。
这些“听说”，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沈清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她变得异常沉默，常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窗外发呆。身体渐渐恢复，但脸色始终苍白，眼神空洞得吓人。她不再流泪，也不再感到疼痛，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只有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轻轻抚摩着小腹上那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手术疤痕，那里曾经有过一个生命。然后，眼底会掠过一丝极其幽深的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一个月后，林薇薇竟然主动上门了。
她打扮得光鲜亮丽，挽着顾衍的手臂，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王亚茹热情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与对待沈清的冷漠天差地别。
“阿姨，您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沈清姐。”林薇薇声音娇柔，目光却带着挑衅，落在形容憔悴、穿着旧衣的沈清身上，“沈清姐，节哀啊。孩子没了虽然可惜，但本来阿衍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没了反而干净，你说对吧？强留着，生下来也是个父不明的野种，多可怜啊。”
字字句句，恶毒至极。
沈清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旁边一脸默认甚至纵容的顾衍，看着满脸赔笑附和着的婆婆。
她忽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突兀而诡异，让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是啊，”沈清开口，声音沙哑，却平静得可怕，“没了干净。”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任何人，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楼，回到那个冰冷压抑的客房。
第二天清晨，佣人发现沈清没有下楼吃早饭。去房间叫人，没人应。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
梳妆台上，放着一枚简单的素圈戒指。那是结婚时顾衍随手丢给她的，她带了三年。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她没有带走顾家的任何一样东西，包括他们施舍的衣物和首饰。
就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顾衍得知后，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玩离家出走？随便她。正好给薇薇腾位置。”他甚至懒得派人去找。
一个失去价值、还不安分的女人，丢了就丢了。
王亚茹更是巴不得：“丧门星终于走了！薇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只有林薇薇，眼底掠过一丝隐晦的不安。沈清最后那个平静到诡异的眼神，和那句“没了干净”，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很快，她被即将正式成为顾太太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将那点不安抛诸脑后。
沈清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
时间一晃，就是大半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