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初五,王府樱园。
千树樱花如云似雪,风过处,落英缤纷,宛若仙境。宾客皆是京中权贵,衣香鬓影,笑语盈盈。苏瑶一袭月白色素纱裙,未戴珠翠,仅以一支墨玉簪束发,清冷如孤月穿云。
她刚步入园中,便察觉数道目光扫来——有好奇,有讥讽,更有警惕。
“那便是苏家庶女?竟真来了。”
“听说王爷为她破例开宴,莫不是……动了心?”
议论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已立于高台之上。萧逸一袭墨色暗纹锦袍,外罩鸦青长衫,手持一卷书册,目光如墨玉般沉静。
“今日宴,不为赏花,不为赋诗。”他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本王读到一首诗——《春生》,其志不凡,其心不屈。故设此宴,只为寻一人。”
众人屏息。
他缓缓抬眸,目光穿越人群,落在苏瑶身上。
“苏姑娘,请。”
全场哗然。
苏瑶稳步上前,行礼:“民女苏瑶,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萧逸将手中书册递出,“这是你那日所作诗的抄本,我命人装帧成册。诗题之下,我加了一句批语——‘此女有凤骨,非池中物’。”
苏瑶抬眸,与他对视。他眼底没有轻佻,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灼热的认真。
“王爷谬赞。”她接过书册,指尖微颤,“可民女不解,王爷为何独独邀我?”
萧逸轻笑:“你可知,本王平生最厌两类人?一类是趋炎附势的庸才,一类是自怨自艾的弱者。而你——既不依附,也不哀怨。你像一株长在悬崖边的梅,风越大,根扎得越深。”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想知道,这样的人,若给她一片天地,能开出怎样的花。”
苏瑶心头一震。
这不是调情,不是试探,而是一场灵魂的叩问。
她缓缓道:“王爷若真想看,不如给我一次机会——不是赏花,不是吟诗,而是让我做一件事。”
“何事?”
“让我主持一场‘女子文会’。”她目光坚定,“京中女子,多被困于深闺,才学无处施展。若王爷真惜才,不如开一扇门,让她们也能被看见。”
萧逸凝视她良久,忽然大笑:“好!若你能办成,本王便亲自为文会题匾——‘凤起之始’。”
宴后,樱林深处。
落花如雨,两人并肩而行。
“你不怕我?”萧逸忽然问。
“怕。”苏瑶坦然,“怕你权势滔天,怕你翻手为云,怕你今日赏我,明日弃我。可我更怕——若我不试,就永远只能是那个被推入池塘、无人问津的庶女。”
萧逸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谁?”
“我母妃。”他声音低沉,“她也是庶出,却被先帝赐为贵妃。她常说:‘女子之命,不在出身,而在选择。’你今日所求,正是她未竟之志。”
苏瑶怔住。
原来,他并非一时兴起。
他是真的……看见了她。
当晚,苏府。
苏如烟怒摔茶盏:“她竟敢以庶女之身,主持文会?还让王爷题匾?父亲!您难道就任由她踩在我头上?”
苏父沉默片刻,终是叹道:“她如今得了王爷青眼,连我都不得不重新掂量。你若再不收敛,怕是连嫡女之位都保不住。”